“我本人,明白什么都总有期限”
文|江晓白
01
林夕为吴雨霏写了一首新歌,名字叫《我本人》,本文标题是其中一句。
整首歌意境洒脱,开篇即表明:“你”其实并不怎么样,只是因为记忆的美化,“我”才非常怀恋你,这一切,都因为“我”当时眼浅才对你情深切切。
第二段歌词,就更直接了:“你”早已变成了闲人,此时的我,只不过因为工作疲劳生病,体弱胳膊痛,所以才想到了“你”----说是想到“你”,也只是因为累了想找个肩膀靠靠而已。
某知乎网友认为这首歌是林夕为坚强的新时代女性发声,既阐明了她们的自强,又点拨了那种自强中的孤独。
而我看到的,是 结束就不要回头的干脆利落 。相爱时的痴缠、腻歪以及情深义重,虽然真实厚重,但毕竟只是某个特定时期的存在,如果一朝分手,大家就各安两端吧,往事不要重提,爱意不必再议。
毕竟,大家各有去向和归途,你挡住了人山人海,别人如何边走边爱?
02
与木心先生在短诗《从前慢》中描述的那种慢悠悠情调不同,现如今的一切,都是匆忙急促的:
交通的便利拉近了我们的距离,分开时不会有“长亭更短亭”的相送,分别后也不会有“望眼欲穿”的翘首期盼;
QQ、MSN、微信、脸书等等,这些社交软件完全是“即时通讯”的代名词,无论天涯海角,问个好、传个情,都是分分钟的事儿,不必云中寄锦书,十天半个月,才有回音。
你看,什么都快了,那么 人与人,是不是就因此越来越近,越来越亲厚了呢?
其实,大家都是一种割裂的状态。
社交软件的联系人里,有90%的名字,已经不知道谁是谁了;通讯录里的电话号码,没有哪一个,是随时可以拨打的。
“忙”是用得最多的,然而却是最不真实的说辞,“我需要空间,请让我独自呆着”是稍微接近的真实的借口,“我和你无话可说”才是无限接近的,真实的理由。
伤人吧?这泣血的事实,请默念并牢记。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骄傲和自尊,害怕拒绝,害怕伸出的手没被握住,所以,干脆就不伸手,所以,人人都坚强,人人都独立。----即便是假装,面具戴久了,谁又分得清哪个是真的自己?何况,也没必要分清。
也因此,造就了这样的普遍局面: 我有100种方式找到你,但只找过你1次。
03
有朋友给我讲了她和一位曾经的老友的故事。
开始时,两个人你来我往,非常合拍融洽:散个步,在路旁看到一株无名小花,两个人为了弄清楚它的名字、习性,能一起查遍网络,甚至是去翻阅图书馆所有能找到的书;外出旅游,除了拍照,常常是直奔各美食点,大快朵颐,两人口味也出奇一致;就连入学校社团,事前并无商量,却都非常有默契地选择了围棋社、辩论社……
后来呢,却慢慢变了:不再一起散步,一起出游,甚至其中有一个,还退出了社团。
没有什么具体的理由,就是一个觉得,散步不如去健身房,那里有专业的教练指导;一个觉得,与其在周边城市穷游,不如等攒够钱,走得远一点,看得更多一点;退出社团,是因为发现那里并不能使人成长。
因为兴趣不似从前了,两人的交集少了,无可避免的,她们的关系也越来越淡了。
两人都没错,都无可指责。 很多事就是这样,时过境迁,花相同,人不再。
道理各式各样,故事翻来覆去,关于“合”,关于“分”,其实都有一个叫做“时间”的节点,它负责分割掉短暂相聚的,筛选出长久相处的。
当结束来得不可逆转,朋友,并不是我不来找你,是我没有理由找你。
04
有一段时间,微信上流行一个的游戏,群发信息给所有好友,看看哪些人删除了自己。于是大家你发给我,我发给你,一时之间,这个“测试”四下蔓延、相互传染。
大家都如履薄冰、战战兢兢,担心自己被别人删除而不知,也害怕自己偷偷删了别人被发现。
大家仿佛都忘记了,在这一天之前,我们曾相携相扶:在群里***享过某本书的资源、讨论过某部电影的拍摄手法,在朋友圈点赞过对方的旅游照片,宽慰过对方发的工作吐槽……
一场测试,让 大家把往日情分都忘记了,相互之间都不再体恤了。
想起了电影《嫌疑人X的献身》,单身日久、在孤寂深渊中呼吸的石泓,隔壁邻居的灯火、笑脸、饭菜香,成了他的救命稻草,也成了后来他“献身”牺牲的最初源头。
邻居并没有给予深情,仅仅是某个时刻的体恤,就能让他贪恋上瘾。为什么?因为匮乏。
此前的石泓,他的世界是没有光和暖的,邻居来了之后,带给了他这些,所以,他单方面沦陷了,继而万劫不复。
爱、暖、眷恋、体恤等等能如毛毯般柔软包裹我们的事物,其实都有时限,发出和发生的那一刻,享受便好,想要延期,让它长久存续,需要双方持续发力,而不是仅靠自己单方面的奉献和牺牲去换。
05
鱼的记忆是七秒,未拆封的盒装牛奶,保质期通常是六个月,大米的保质期,不超过两年,稻子的保质期仅仅一年。
你看,什么都有个期限。
王家卫在《重庆森林》里说:秋刀鱼会过期,肉罐头会过期,连保鲜纸都会过期,我开始怀疑,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不会过期?
没有的,没有什么东西不过期,也没有任何事物永垂不朽。
有情人相聚,离别的倒计时就开启了;迷宫游戏走到了出口,尽头就离得不远了;戏剧演到了高潮,结局就埋伏在下一场;宴席喝到了酒酣耳热,散场是必然的了。
既然过去了的,早就过去了,那我们只能做到,执着但不执拗,坚持但不固守,热爱但不迷恋。
不做死死拽住橡皮筋不放手的那个人,也不做呆呆坐在跷跷板上不下来的那个人。
唯有如此,才逃得过顾影自怜、独自唏嘘,才会仰天大笑出门去,三千离殇皆不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