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士-自杀者的天堂

昨天周内的火车无故被迫停运,一个同事被耽误在回家的路上。第二天才传来消息,昨天一个十六岁的男孩卧轨自杀了,一个星期后又听一个顾客说,那个男孩的女朋友前两天也自杀了!听到这样的不幸,周围的人仿佛被置身于一层灰色的雾,久久不散。

生活在瑞士的许多人时不时听到这样的消息传来,其中也会有自己的朋友,亲戚。尤其在夜长日短缺乏阳光的冬天,人的情绪尤其容易受到恐惧症,焦虑,失眠,Burn out等不同程度心理疾病的干扰。失业的压力,离婚的苦恼,家庭的不和,老年的孤独,不公平的对待,对社会他人的不理解......这些都不是穷人的专利,也不是哪个特殊人群的专利,当不幸从天而降,就是个做自由落体运动的铅球,可能砸在了任何一个人的头上。孤独是现代人收到的礼物,然而这份礼物如此的独特,人们不知怎样才能承受!

瑞士号称是最富裕最干净最美丽的国家,同时也被称为“自杀者的天堂”。名列全世界自杀率最高的十个国家之一,远超过世界平均自杀人数的水平。据联邦大众健康调查数据宣称,每年在瑞士有1300个到1400个人死于自杀(包含大约1000个男性,400个女性。在大多数西方发达国家,年青成年人的死亡统计中自杀身亡占第二位。自杀已经成为瑞士人健康的一大威胁,非自然死亡中继癌症、心血管疾病、意外身亡在欧洲排名第四。

10%的瑞士人在一生中曾一次或多次尝试自杀,在资源丰富,有失业保险,有社会福利,有强大医疗保障的条件下仍然很多人只看到眼前黑暗一片,毫无希望。如果进入他们的身体与精神世界我们不会说“如果有勇气自杀,怎么会没有勇气活下去”。我们不了解他们,不试图去理解他们的感受与孤立无援的生活状态,才会起轻率说出这样的断言。归根结底,对生命丧失信心应该归结于信仰的丧失。当第三世界国家的人还在为吃口饭苦恼的时候,瑞士人面对的是另外一种问题。

瑞士的许多组织在这方面做出许多的努力,比如在许多大桥上都安装了影响视线极其丑陋的栅栏,挂上“Stop Suicide”的牌子,上面标注着可以随时求援的电话号码。志愿者主动地帮助老人、残疾人或者心理方面有障碍的弱势群体进行心理疏导,协助出行。成立了专门帮助有自杀倾向年青人的社会团体,设立了专门的论坛和网站来谈论这个话题。对于那些有自杀倾向的人知道自己不是唯一一个有问题的人,并且可以没有羞耻感地公开地讨论这个话题是非常有力的社会道义支持。

虽然本质上有一定的差异,“安乐死”也被社会定义为自杀行为的一种,在法语中称为“Suicide Assisté“ (协助自杀)。但是这样的自杀模式却由于它的特殊性而遭到忽视。2016年起,有着浓重天主教传统的瓦来州的州医院开始允许在特定的情况下的安乐死。而邻居沃州已经在2013年法定在大医院以及老人院给予自愿“安乐死”的病人给予医疗帮助。瑞士德语区“安乐死”的人数从2017年的172例增加到2018年的905例,一年中上升的幅度超过400%!

2019年2月28日晚法语区电视台的晚间新闻播出瓦来州天主教教会发言人州府教区主教Jean-Marie Lovey在媒体前表达了天主教会对“安乐死”的否认态度:“因为这才能保护弱者,保护生命”。他认为,虽然在病痛中煎熬的人求死的意愿值得尊重,但是教会不鼓励“安乐死”的行为,这种会给死者的亲友带来难以抹去的心理阴影。这是首次在瑞士天主教公开表示对“安乐死”的反对态度主旨在于反对州政府在法律上正式通过这项条款。

由于政策的支持,医疗药品与服务的高质量,把瑞士称作“安乐死者的天堂”。患有神经中枢不治之症56岁的澳大利亚人Troy ThornT专程到瑞士来“安乐死”,因为澳大利亚政府不支持这项政策。教会发言人发言的第二天3月1日,他和妻子的照片的合影在他本人的意愿下作为他的最后一张照片出现在法语区晚间新闻,新闻播放此时已经在巴塞尔医院优良“安乐死”服务下去世。

在传统西方文化中,自杀是一种对天主犯罪的行为,因为只有神才能主宰人的生死,而且自杀死亡的人死后是不能上天堂的。然而,在这里这位天主教发言人Lovey Jean-Marie的观点却主要从人与社会的角度进行分析, 非常值得思索。如果“安乐死”也平庸化成为众多医疗项目中的一种,那么生命珍贵的价值就被彻底的贬值。生命的珍贵在于它的不可修复性,病痛固然残酷,但是生命却在这样的时刻而显得更加珍贵。《杀死一只知更鸟》一书中杜博斯太太一连好几年靠吗啡来镇痛,但是在临死前几个月却坚持戒掉吗啡才可以安心地死去。请大家一起分享《杀死……》原文中的一段话来结束这篇关于“自杀”的文章:

「勇敢就是,在你还没开始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注定会输,但依然义无反顾地去做,并且不管发生什么都坚持到底。一个人很少能赢,但也总会有赢的时候。杜博斯太太赢了,全凭她那九十八磅重的身躯。」

2019年3月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