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与黑 》的强烈批判倾向
参考：
摘要：从19世纪30年代起，现实主义渐渐成为文学的主要潮流。现实主义文学按事实描写生活，它因对现存秩序的强烈批判，又被称为批判现实主义文学。法国是批判现实主义的发源地。司汤达，是法国批判现实主义文学最早的代表作家，他的长篇小说《红与黑》是法国批判现实主义第一部成熟的作品。这部小说反映了贵族和日益得势的资产阶级之间争权夺利的斗争、教会和各种政治势力之间的复杂关系，对封建贵族和教会作了一些揭露，描述了七月革命前夕在人民革命浪潮冲击下的贵族的恐慌、中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右翼的情绪，因而这部作品具有一定的认识价值。本文将从批判现实主义角度出发分析这部小说强烈的暴露性和批判性，人道主义精神，以及人物的典型性格。
关键字：批判;现实主义；司汤达
一．批判现实主义文学的兴起
批判现实主义文学思潮源于19世纪30年代后在欧洲兴起，有其深刻的社会历史原因。阶级矛盾和社会弊病的日益揭露与激化，是批判现实主义思潮产生的现实根源。18世纪末从英国开始的工业革命，到19世纪初已扩展到整个欧洲。经济的变化引起了社会政治的变动。法国人民在1830年的七月革命中，推翻了波旁王朝，随之法国出现了七月王朝，这次革命的胜利果实为大资产阶级和金融贵族所窃取。七月王朝是法国大资产阶级和金融贵族的专政，资产阶级已经从实际上确立了自己的统治地位。1831年11月，法国里昂纺织工人为反抗残酷剥削而发动武装起义，血战3天，占领了市政府，拘禁了省长，占领城市达10天之久。稍后，在1834年4月，法国里昂工人为反抗政府颁布的禁止工人集会，结社的反动法令和营救被捕的罢工领袖，再次发动起义，血战6天之久，提出了争取民主***和国的要求。这是历史上最早的两次工人起义。它们表明：无产阶级已经开始觉醒，已经作为一个为争取统治权利而斗争的战士登上了历史舞台，劳资矛盾开始上升为社会的主要矛盾。类似的历史过程也出现在英国。在三四十年代，英国发生了宪章运动。这是“世界上第一次广泛的，真正的群众性的，政治性的无产阶级革命运动”。①数以万计的工人参加了斗争，从30年代中期至40年代末，前后持续了10多年，留下了不朽的历史功绩。恩格思说：法国里昂工人起义和英国宪章运动表明，“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间的阶级斗争一方面随着大工业的发展，另一方面随着资产阶级新近取得的政治统治的发展，在欧洲最发达的国家历史中升到了首要地位”。②不断变化的社会现实，错综复杂的阶级矛盾，又激发了各种社会思潮，推动科学向前发展，科学观念受到重视。科学观念的冲击，使得许多原来建立在宗教意识上的旧的信仰原则动摇了，人们希望以科学建立起新的信仰原则，于是法国的市政主义，英国的功利主义，斯宾塞的进化论，费尔巴哈的唯物特论，圣西门的空想社会主义等，“宇宙观的全部音阶都以新的程式演奏出来”。③这些艺术家打破了旧的传统观念和幻想，从实证主义，人道主义出发，用比较客观的眼光和务实的精神来观察世界，研究社会历史问题，为批判现实文学的兴起奠定了思想基础。再者，浪漫主义文学的思潮的衰退，作为它的内部因素的现实主义因素发生了分化，也推动了批判现实主义文学的兴起。一些文学家越来越不满于浪漫主义的主观主义的创作倾向，从而发觉其中的现实主义因素，主张以冷静的眼光来观察和评价现实，真实地，客观的描写社会日常生活，并从剖析人物性格和社会环境的关系中，去揭示造成种种罪恶的社会根源。批判现实主义文学正是在这种背景下，取代浪漫主义成为了文学主潮。
二．司汤达对现实主义的阐发
法国是批判现实主义的发源地。司汤达，原名亨利·贝尔(1783-1842)，是法国批判现实主义文学最早的代表作家，出生于一个反动、保守的律师家庭。他早年接受启蒙思想，同情1789年的资产阶级革命。十七岁时加入拿破仑的军队，把拿破仑看作唯一能击败封建反动势力的英雄，崇拜他的魄力和才干，赞扬他打破等级界限，从平民中大量选择军官。复辟以后，司汤达侨居意大利，开始文学创作，1821年因和烧炭党人交往被驱逐出境。他的长篇小说《红与黑》（1830）是法国第一部成熟的批判现实主义作品。对于现实主义精神，他有他独特的见解。首先他认为文学必须反映人民的现实状况，适应时代的要求。他贬斥过时的新古典主义，而肯定浪漫主义，实际上阐述他的现实主义理论思想。他自己解释说：“浪漫主义是为人民提供文学作品的艺术。这种作品符合当前人民的习惯和信仰，所以它可能给人民最大的愉快”，而“古典主义提供的文学是给他们的祖先以最大的愉快”，是“主张今天仍然摹仿索福克勒斯和欧里庇得斯，并且以为这种摹仿不会使19世纪的法国人打呵欠，这就是古典主义。”④这里的“浪漫主义”有两个特点：一.是“为人民”提供的艺术而不是为王公贵族提供的艺术，它应反映当前人民的现实情况；二.是反映时代要求，敢于创新的文学，不是摹仿古典，死守教条的艺术。他强调文学要为现代人民服务，表现人民的信仰与习惯，反映人民的现实生活。这些主张拓宽了文学的服务对象和表现素材，反映了法国大革命时期激进的民主主义者的要求，蕴含着现实主义的进步倾向。其次，司汤达认为文学要真实地再现现实，展现人的内心世界。他在其长篇小说《红与黑》中曾写到：一部优秀的创作犹如一面照路的镜子，从中既可以看到天空的蓝色，也可以看到路上的泥塘，然而读者不应该错怪镜子的泥塘，而应责备护路人未能把水排去。他在继承了镜子说的现实主义精神的同时，更突出了揭露现实矛盾，剖析生活弊端的批判精神。他的这一思想，对欧洲批判现实主义的发展产生了重要影响。最后，司汤达认为文学需要想象和创造理想。他强调艺术的真实性，因而他也非常重视艺术家对现实或客观世界的感觉，要求艺术家能真实地把这种来自生活的感觉表达出来。他还强调艺术不能只是照抄现实，还需要有想象和创作理想。要“从愉快中寻求美”并把它表现出来，就不能没有想象和理想。他说：“一件艺术品永远是一个美的谎言罢了。”⑤意思是说，艺术创作总要有想象和夸张，总要有理想化的色彩。司汤达辨证地解决了艺术与现实的关系问题：艺术源于现实，又高于现实，为现实主义的典型化原则奠定了理论基础。
三．分析《红与黑》的批判现实主义创作特色
司汤达的主要长篇小说《红与黑》(1830)是法国批判现实主义第一部成熟的作品。在《红与黑》中，司汤达反映了贵族和日益得势的资产阶级之间争权夺利的斗争、教会和各种政治势力之间的复杂关系，他对封建贵族和教会作了一些揭露，描述了七月革命前夕在人民革命浪潮冲击下的贵族的恐慌、中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右翼的情绪，因而这部作品具有一定的认识价值。但《红与黑》并没有表达出七月革命前夕，广大法国劳动群众和中小资产阶级***和主义者反贵族、反教会和反复辟的时代精神，只不过是塑造了一个出现于革命浪潮中的个人主义野心家的形象，并且在美化这个人物的同时，宣扬了腐朽的资产阶级生活观和幸福观。小说以波旁王朝复辟时期为背景，以主人公于连的遭遇为主线，广阔地展示1815-1830年的社会生活与尖锐复杂的政治斗争，生动地表达了反复辟的深刻主题。小说故事复杂，但结构布局严谨，情节曲折，异国情调浓郁，人物都在激情支配下活动，富有浪漫主义色彩。司汤达深化和丰富了现实主义方法，对小说创作的发展产生了作用。下面将从具体的几方面来分析它的批判现实主义创作特色：
a. 描绘现实的批判性
小说通过于连一生经历维立叶尔市，贝尚松神学院和巴黎宫廷贵族府邸及监狱这四个典型场景，对复辟时期法国社会作了现实主义的反映和深刻揭露。首先表现和揭露封建复辟的黑暗统治以及封建贵族和教会的反动腐朽。在复辟时期，昔日受到严重打击并取消一切特权的王室，贵族和教会又卷土重来，重新统治一切。波旁王朝的余孽头戴王冠，君临法国，掀起复辟浪潮和宗教狂热。投靠外国的亡命贵族木尔侯爵又回到巴黎，成为复辟王朝的权臣，封建贵族的代表。他专横跋扈，腐朽反动，与宫廷，教会和国外反动集团都有密切联系。他的府邸是巴黎上层人物活动中心，出入侯爵客厅的贵族全是一些恶棍，坏蛋和伪善者，男男女女过着荒淫糜烂的生活，舞会和晚餐灯火辉煌，通宵达旦，他们的谈话全是庸俗，无聊再加上虚伪。他预感到革命即将来临，朝廷，教会和贵族明天都会被消失，便策划反革命秘密会议，勾结国外封建势力，建立反革命的贵族武装，妄图扑灭革命。教会也死灰复燃，猖獗一时。一个40岁的神甫能拿10万法郎的薪俸，相当于拿破仑时代一个大将军收入的3倍。高级僧侣不仅经济上是百万富翁，而且权利极大。贝尚松的代理主教福力列权利无边，上至行政长官的任免，下至神学院神职人员的任免，以至囚犯的生死赦免等都由他一手裁决。一个普通神父在任何地方都是第一人，可以随便发号施令，毫不受人支配，除应得的享受和报酬外，还勒索大批财物。教会势力统治全国，特务组织密布全国，人们的言论行动受到严密监视，稍有自由思想的人就受到迫害。神学院是一个虚伪，卑鄙，贪婪，无耻联合在一起的人间地狱，僧侣们在外表上是清高神圣的道德君子，实际上是一群追名逐利，尔虞我诈之徒，金钱权势是他们的奋斗目标。王权统治和宗教势力的明争暗斗与日俱增，但他们扑灭革命的一致目标又使他们达成***同协议，彻底暴露了他们的反动本质。其次批判资产阶级争取权利斗争及其阶级本质。资产阶级由于经济力量迅速增长，为维护经济利益而谋求政治权利日益迫切。在竞选维立叶尔副市长的人选上，自由党凭借自己的财富，发动舆论，组成联合阵营进行斗争，德瑞那市长不禁惊呼：“这些自由党人……现在如饥似渴地想取得政权……”在这场斗争中，资产阶级惟利是图的本性有了充分表演。德瑞那市长是一个贪婪自私的人物，大革命使他成为铁钉厂厂主，是拿破仑党。但复辟时期，他马上依附，成为保皇党人，当上市长。当他知道妻子与于连的暧昧关系感到愤恨时，一想到如果与妻子闹翻可能的不到她的财产，他就宁肯容忍下去。背叛原来阵营，依附封建复辟势力，是资产阶级惟利是图的阶级本质的表现。再次，表现下层人民的悲苦境况和愤懑情绪。在复辟王朝的统治下，下层人民处于贫穷，无权的悲苦境地。农村劳动人民在冬季从农田里回到家时，找不到一块面包，甚至连栗子和土豆也没有，过着极贫穷的生活。人民一提到县长的名字不带着微笑的话就会被惩罚没面包吃。市长随意伤害农民而逍遥法外，还当上了市长，激起了人民的不满和反抗。一些下层人民正在聚集反复辟的力量，就连市长家的仆役，也参加了秘密结社，极大的讽刺了当时的统治势力。
b. 描绘生活画面的广阔性
小说从社会生活的许多侧面，描述封建复辟时期的社会生活，并在这种复杂激烈的斗争背景上，出色的塑造了小人物于连的形象。主人公于连·索瑞尔是一个锯木厂主的儿子，怀有强烈的向上爬的个人野心，从小就崇拜拿破仑，想靠建立军功而飞黄腾达。但在复辟年代，他的希望不能实现，他看出只有通过教会的道路，才能达到目的。他把一部拉丁文《圣经》背得烂熟，当地神甫很信任他，介绍他到市长德·瑞那家里当家庭教师。不久，因和德·瑞那夫人恋爱，他被迫离开市长家，到神学院学习。后来他去巴黎，当了德·拉·木尔侯爵的秘书，得到侯爵的赏识重用，和侯爵的女儿玛蒂尔德发生爱情关系，侯爵只好赠给他土地、金钱、贵族封号和军衔。正当他踌躇满志的时候，德·瑞那夫人在教士威逼下写来一封揭发他的信，使侯爵取消了女儿和他的婚约。于连野心未遂，一怒之下用手枪打伤了德·瑞那夫人，因而被捕，最后被判死刑，但他不向上层社会妥协屈服，拒绝上诉，营救和赦免，无畏地走向死亡。这时是他平民意识和反抗性格发展的高峰。于连是小资产阶级的个人奋斗的典型。复辟时期的斗争形势和各种时代风气的影响，使它的性格具有反抗与妥协的两面性：一方面仇恨和反抗上层社会，一方面又要依附和投靠上层社会。这种反抗和妥协都是以“我”为出发点的。他的悲剧表明，在王政复辟年代，一个平民青年凭个人奋斗去实现个人的名利欲望，挤进上层社会行列，是完全不可能的，他的悲剧是广大青年命运的概括，这深化了小说反复辟的思想内容。
c. 思想上的复杂性
批判现实主义作家不同的出身，经历和处境，使得作家在思想观点上表现出复杂性。司汤达幼年受启蒙主义思想熏陶，并受资产阶级革命，特别是雅各宾党思想的影响，对上流社会传统习惯和风尚十分厌恶。他的世界观的核心内容大多是资产阶级人道主义和个人主义。这就决定了这部小说的进步性和局限性。他揭露维立叶尔市的“唯力可图”，教会人士的权势财富，神学院的虚伪和狡诈，侯爵府的伪善和阴谋，启蒙思想和拿破仑实际的影响，复辟与反复辟的斗争等等，这是他进步性的一面。但在另一方面，这部小说对劳动人民作了嘲弄和丑化，对于于连个人主义的人生观和恋爱观有所同情和辩解，表现可作者和作品的局限性。
他对野心家于连及其所奉行的利己主义的人生观是肯定的，表现了作者本人思想上的局限
性。
d. 艺术上的独创性
小说是批判现实主义文学的杰作，把批判现实主义艺术发展到新的高度，具有鲜明的艺术特色。紧密联系环境描写人物性格，塑造典型环境中的典型人物，是小说中最重要的艺术成就。于连的自尊和反抗，勇敢与狂热，虚伪和妥协，他的个人奋斗和悲剧结局，都是这一特定历史环境的产物。他的矛盾复杂的性格和行动有根有据，真实可靠，更具典型性。这是第一次有机地，具体地把人物性格与生活环境结合起来的写法，标志着批判现实主义创作方法的新发展。细致微妙的心理描写是小说的另一突出成就，是塑造人物形象的重要手段。作者描写人物不重肖像，服饰等外部特征而重内心世界，擅长运用剖析方法描写人物在特定环境下的心理状态和感情的微妙变化，从而揭示人物的内心秘密和复杂性格。于连童年时的英雄美人梦，是否去市长家做家庭教师的思虑，两次爱情关系中思想感情的复杂变化等等，都描写的细致入微，真实具体，对突出于连矛盾复杂的思想性格起了重要作用，使人物形象鲜明，完整和丰满，具有生动性和真实性。情节结构严谨，完整是小说又一重要艺术特色。作者以于连的生活史为主线，以他两次恋爱的成败为推动情节发展的关键，用单线发展的方法，将复辟时代广阔的社会生活和复杂的政治斗争形势集中地反映了出来。小说的人物很多，但各种人物都与于连有关。一切显得井井有条，严整清晰，使小说成为情节结构严谨，完整的典范。语言简洁，精确是小说艺术的另一特点。作者反对矫饰浮夸的辞藻和修辞过分的表现形式，主张见解，精确的语言风格。例如，对木尔侯爵府，通过于连的一声赞叹“多么壮丽的建筑呀”和精神状态描写：“于连惊慌失措地站在庭院的中间”就概括了它巍峨的外观和给人的威压感，别无其他多余的描写。
《红于黑》以其深刻的思想内容，成功的人物典型和卓越的艺术技巧，从政治角度出发，分析现实，从实际生活中汲取典型题材，从爱情故事中表现政治主题，真实地再现封建复辟时期的社会政治生活，揭露封建复辟统治的罪恶，具有强烈的政治倾向，时代特点和批判精神，成为批判现实主义小说的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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