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天电影,一种远去的旧时光

说起电影,相信谁都不陌生。现代电影院漫天飞舞的海报,网络上营销热销预订。电影院装修的富丽堂皇,犹如宫殿一般,空调吹着,沙发软椅坐着,再来一杯苞米花,饮料喝着,那是一种花钱的高端享受。但现代人永远体会不到我们那时年少时免费露天电影的感觉,露天电影,一种远去的旧时光,一直记忆心头。

七八十年代,乡下看一场露天电影可是热闹非凡的事件。一听说电影船要来,庄上巷道里顿时就忙碌起来,你拿椅子他拿大凳,也有小凳子,小椅子放前排,一个个步子急促,生怕占不到好位置。偶尔也会为位子争夺,争的面红耳赤,有的甚至大打出手,最后都不了了之,不就看场电影嘛,又没什么什么深仇大恨,今天吵了,明天一样遇到会说话。

最好笑的,有时候明明当时占的好地方,吃过晚饭来一看,大凳已经到了其它地方,心里也苦笑,又不好说谁,谁知道你放哪里的,有时候找凳子不叫你找半天算好了,有的甚至电影放好结束了,才找到自己的凳子。也有人稀里糊涂的拿错把人家凳子拿回家,所以那时家家户户的大凳子背面都会写上名字,或者写在凳腿上,这也是当时的一种特色。

有时候也误传消息,说今晚有电影,结果搞得前庙广场一片繁忙景象,大凳小凳排成行,熙熙攘攘都为电影。等天黑了也看不到电影船,才知道一切都是个假消息,不情愿地拖着凳子,或夹着,或杠着,嘴里诅咒着那个传消息的人。知道是谁也没什么名堂三说出来,人家也是听人说的。

有时候远远看电影船来了,一传十 十传百,前庙广场霎时间凳子摆满,速度是超快,有叫弟弟妹妹占着,自己回家拿凳子,有叫哥哥姐姐的,有叫爸爸妈妈的,有的还用砖头瓦片划个框,表明他的地盘,结果可想而知,你人一走,保准不是你的,风风火火的为电影。最后电影船没有在码头停下,穿过夹沟桥,向北往隔壁村庄去了,气的有人朝电影船扔泥块,都像泄气的皮球一样,空欢喜一场。

有时候,电影船突然来了,来的比较晚。有人说有电影又没人信,等电影船机器发动轰鸣声响起真去一看,心里又懊恼不已,好位置都被别人占了。看电影位置就是风水轮流转,谁也不敢说,下次还是好位置。看电影,真是让人喜欢让人忧。

我们里下河地区地处水乡泽国,水路四通八达,没有一个村庄不通水路,所以放电影都是公社和乡文化站组织的电影船到村庄放电影。

老早的村庄都没有电,电影船是挂浆机船,木制船蓬带发电机,电缆线直接拉到放映场,放映员有时晚了就在电影船上休息,倒片,电影放好了都要倒回,下次再放,不要赶夜船。

那时候看放映员是最有本事的人,到哪块都吃香,今天还没看完,就有人围着问明后天到哪庄上放。电影船一到了码头,两根毛篙柱子一竖,电影幕往上一杈,喇叭一挂,电线悬空拉到广场中央的四仙桌边,四仙桌那时都是跟村民借,四仙桌腿上绑一根竖着的竹竿,广播线就就绑在竹竿端上,准备工作就准备就绪了。

这时,家里稍微有点富余的人家家里有余粮的,就炒点蚕豆,豌豆,葵瓜子供孩子嘴里剥剥,解解馋。谁家没炒的,小伙伴也一样跟着沾光,那时的大人孩子都淳朴,你几个,他几个,带到电影场上吃得是津津有味,基本上一场电影下来,地上满是壳儿,加上一些小糖担,卖的糖块的糖果纸,反正是一片狼藉。

放映员来的早,晚上大队里还管夜饭吃呢!夜饭吃好了,放映员去船上拿上放映机,放映机是装在一个精密的木质箱子里,带上几个铁盒要放的影片,拉好电缆线,开动机器,接好电源,打开放映灯,场上顿时就亮了起来,人也慢慢地越来越多。

放映员那时会习惯的放一些演讲片,宣传片。场上人群渐渐多了起来,说话声,喧哗声,吃瓜子,剥豆儿声音,不绝于耳,你找儿子,他找丫头,找位置的,有的还拿着手电筒晃来晃去的,也有拎着马灯的找人的。有给孩子带衣服的,遇上要下雨天,还有人带伞,送雨衣的,也有邻村一些小伙头在周围溜来溜去的。

放映员看场上人员来的差不多了,就话筒拿起,介绍一下今天放什么影片,叫大家保持安静,开始放映了。放映灯关闭,放映机一道光柱射向银幕,放映机的两个圆盘盘一高一地转着,放映机有节奏地嘀嗒着。

场上安静的只听见喇叭里传出的电影声音,人们都在观看着这难的露天电影,有时半个月,有时一个月,遇上天气恶劣有时甚至两个月才有一次电影,个个别提有多专注了。

电影偶尔有跳片,放映员就会用手压着,有时不停地用小刷子在机上清洁着。有时电影也会经常烧片,只见放映员打开放映灯,熟练的拿下圆盘盘,剪去烧片那一段,再粘连好继续放映。剪的那一段,有时会有好长,或者剪了几段,孩子都抢着拿去看,对着灯光,你传他,他传你的看,放映灯光一灭,片子都不知道传给谁了,只听见不知道谁嘴里的嘟嘟囔囔的声音。

一般都是放两个影片,好看的都在后面放。就那样,我们的童年少年很多经典老电影片陪我度过,《闪闪的红星》,《平原游击队》,《永不消逝的电波》,《战上海》,《羊城暗哨》,《渡江侦察记》等。看得一颗红心,热血沸腾!有时农闲,寒暑假之间都会要求加影一个影片,放映员有时也只好答应,好吃好喝侍候着,那么熟悉,不好拒绝。有时一些好看的刚出来的影片,放映员还组织村里的年轻人去邻村“跑片”,等人家那边电影船放完拿回来再倒片再放,就叫“跑片”。电影拿回来那个欢呼雀跃的劲,甭提有多惊喜了。

说实话,那时乡村没有什么文化娱乐活动,电灯电视那时都在幻想中,唯一能享受到的就是广播和收音机。你说,来一场电影,都欢声雷动的喜欢呀,提前做好学习作业。晚上可以疯,可以游戏,可以玩了。大人也不会像往常一样看着,不让出去,全村人都在看电影,哪个不让孩子出去看电影,邻居都会说呢!别管那么紧呀,给孩子看看电影,增长知识,开阔视野,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该放手就得放手。那时,家长要是不让孩子看电影,孩子就认为是家长不讲理,家长以后说什么,就没那么叫响,所以,一般家长都晓得这个道理。

后来农村有了电,电视也慢慢多了起来,可每天晚上都要到9:00-10点才能来点。只要电影船一来前庙广场放电影,电影场上依然是人头攒动,一如往昔盛况。记得那时看电影的热情是空前的高涨,一点小雨,绝不收兵,撑伞穿雨衣继续看,不是落得地上流水,电影机无法放映,都不会撤。有时,雨停了还跑到电影场上看看有没有继续放,不要错过了。

那时,只要是邻村放电影,都千方百计的打听。平时上学不敢去,一放寒暑假就没得我们的过时,老是打听邻村哪庄上有电影,一到天黑就集体行动。有一次暑假之间打听到蚌蜒河北的邻村晚上有电影,吃过夜饭就早早聚集一起,等候比我们年长一点的本家大哥哥一起去。因为蚌蜒河河面没有桥,渡口渡船晚上是不会放人过河的,得撑船过去,大哥哥会撑船。

大哥哥吃摆夜饭,拿了一杆竹篙,我们一行有二三十个,浩浩荡荡地来到圩子口,上了一个停泊在圩边上的一条六七吨的水泥船。大哥哥竹篙一深一浅,声落水起,一摁一收,船驶向北岸,月色下水泥船一会功夫就漂过几百米宽的河面。到达河北岸,大哥哥叫人清点好人数,然后带好船前桩,并把船艄绳也带好了,蚌蜒河大河里经常有拖队船,机动船走,怕浪头把船桩晃动松了漂开去,就回不了家了。

众伙伴猴子似的撒腿就往邻村跑去了,也不等大哥哥了。大哥哥和我是本家,我们几个就等大哥哥一起再往邻村走去。大哥哥边走边说,三小,等电影要结束家来的时候,你们早点出来,结尾一点不要看,我让他们知道不等我的厉害,戏弄他们一下,我们几个答应了大哥哥。

那一次我们在邻村看的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到现在都记忆犹新。眼看电影快结束了,大哥哥朝我使了一个眼色,做了一个动作,我拉了一下几个要好的衣角,撒腿就跑。一溜烟来到蚌蜒河北岸带船位置,幸好大哥哥有经验,前桩被波浪起伏颠松了拔起掉水里了,就剩下后面那深桩带着,船没漂开。

大哥哥也到了,拿起放在稻田里的竹篙。三小,你们快上船,大哥哥招呼着。一些陆续来的都上船了,月色皎洁下,后面还有一拨黑黝黝的人影在奔跑,都知道,慢了可能要上不了船,那劲头不亚于一场冠亚军决赛。早到到了船上的个个基本都气喘吁吁,汗流浃背。

大哥哥拔掉船艄的后桩,竹篙一使劲,船离岸而去,快的一个箭步蹦上船,再就要人拉住,一个脚踏船上,不至于掉河里,再后面扑通扑通地跳河里去啦.....船上不少小伙伴哈哈大笑起来。还有的在岸上呼天喊地,有的嘴里带着哨子,有的骂骂咧咧的,有的哭起来,看大哥哥不理,都直接下河游泳,踩水追来,一手举着衣服,一手游河,水乡的孩子,个个都是浪里白条,滑溜的很。大哥哥看岸上没人了,船身就慢下来,河里游河的都跟上来了,就吩咐船上的把河里的一些伙伴拉上船,清点人数,毕竟一起出来看电影的,不能弄丢了。乡村的孩子,有时就是那么逗。

这事过去很多年了,我都一直记得为看一场电影的角逐奔波,苦乐年华的时光。

随着农村供电日渐正常,生活条件的改善,家家户户有了电视,再后来有线电视,数字电视,网络普及。露天电影如江河日下,再也不能激起现代人的热情。偶尔村里有一场露天电影,也是人影稀少,形影孤单,没几个人看。有谁还能能懂过去的旧时光,唯有往事如风拂过心头,岁月悠长。

露天电影曾经风靡红极一时,一种远去的旧时光,再也找不到那种气息和味道。但这种时光记忆却一直永远萦绕在我们心中,百转千回,回味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