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看朱熹:三个伟大身份的圣哲(二)

朱熹第二个重要身份是教育家,历史地看待历史人物,会发现朱熹不仅在中国教育史上而且在世界教育史上,也应有他一定的历史地位和历史作用。

朱熹出生于南宋偏安东南、内忧外患交迫的时期,要解决当时的社会问题,朱熹认为首先要恢复儒家正统思想。朱熹19岁中进士,20岁首次回婺源就开始从事教育活动。在婺源故里,朱熹同众多乡儒文士接触交流,谈论陶柳诗歌,探讨《论语》等儒家经典。一些年青人为朱熹的学识所折服,有的后来成了朱熹的门生。从此,朱熹走上著述与讲学之路,致力于教育实践活动,直至其生命终结,长达50年时间。其间,即便是同安主簿四年、南康知军两年多、浙东赈灾一年多、漳州知州一年多、潭州(长沙)知州一百天、御前侍讲四十六天的***九年仕宦生涯,也少不了著述与讲学活动,所以说朱熹是一位实打实的长期从事教育实践活动的教育家。

朱熹一生对书院和学校情有独钟,他在首仕同安主簿任上,就厌烦自家的“责任田”,盯上了县学这块“荒芜地”,当时县学没有教谕,朱熹主动向县令请求兼管县学。?朱熹接手县学后,立即整顿学风,并亲自授课。朱熹在同安开创的讲学之风,对后世影响很大,一些同安学子成了他的门生,有些后来长期追随左右。此后,朱熹每到一地,都对新建和修复书院、学校乐而不疲。

据考证:朱熹一生亲自创办书院4所,修复书院3所,读书的书院6所,讲学的书院41所,总***67所。著名史学家方彦寿在其著作《朱熹书院与门人考》一书中明确讲到:“纵观我国古代教育史,能有如此众多的书院与己有关,朱熹是第一人!”

在众多的书院中,有四所书院,与朱熹关系较为密切。其中白鹿洞书院与岳麓书院,是宋代著名的四大书院之二,另两座书院在河南,当时属金国统治,朱熹是去不了的。

南溪书院,这是朱熹幼年读书的地方,是朱熹上过的“幼儿园”。南溪书院原为郑氏馆舍,朱熹在这里接受过《孝经》《易经》等儒家传统经典的教育,馆舍中有一座半亩见方的池塘,朱熹对此印象深刻,即后来朱熹《观书有感》诗中的“半亩方塘”。朱熹成人后,多次回到这里讲学授徒。朱熹逝世后,尤溪县令李修于嘉熙元年(1237年)捐资在此修建尊道堂等建筑,用来祭祀朱松、朱熹父子。宝祐元年(1253年),宋理宗赐额“南溪书院”。景泰二年(1450年),景泰皇帝钦颁朱熹像,并赞日:“德盛仁熟,理明义精。布诸方策,启我后人”;景泰七年(1456年),特准南溪书院于朱熹诞辰日举行官方祭祀,是古代唯一举行朱熹诞辰祭祀的地方。清康熙皇帝为南溪书院御赐“文山毓哲”匾额。后人为纪念朱熹在此读书,在半亩塘旁建一亭,名“观书第”。

白鹿洞书院,这是朱熹修复和讲学的书院。白鹿洞书院始建于南唐升元年间(公元940年),至南宋时已是一片废墟。?淳熙六年(1179年)三月,朱熹任南康知军初期,一次视察时,在樵夫的指引下,找到了白鹿洞书院遗址。朱熹认为这里是理想的设立书院的场所,决心重建白鹿洞书院。朱熹对白鹿洞书院的爱是无可比拟的,他自兼洞主,亲自上课,还亲手制定了《白鹿洞书院揭示》,成为南宋以后书院办学的基本规范,是中国教育史上重要的典章制度。?白鹿洞书院在中国历史上的作用,胡适先生有一个客观的评价。胡适曾说,庐山有三处史迹代表了三大趋势:一是慧远的东林,代表中国“佛教化”与佛教“中国化”的大趋势;二是白鹿洞,代表中国近世700年的宋学大趋势;三是牯岭,代表西方文化侵入中国的大趋势。 正因白鹿洞书院在中国学术史、教育史上的重要性,后人称之为天下书院之首。

岳麓书院,这是朱熹讲学和修复的另一座重要书院。岳麓书院始建于北宋开宝九年(公元976年),南宋时期,与朱熹、吕祖谦并称“东南三贤”的张栻在此主讲,岳麓书院名声大噪。乾道三年(1167年)八月,38岁的朱熹在门人的陪同下,前往长沙访问湖湘学派领军人物张栻。二人在岳麓书院进行讲学论道两月有余,史称“朱张会讲”。“朱张会讲”开创了中国书院史上不同学派之间会讲的先河,在中国学术思想史上产生了重大的影响。27年后,绍熙五年(1194年),65岁的朱熹再次入湘,任潭州知州兼荆湖南路安抚使,怀着深厚感情重修了岳麓书院,将其规模进一步扩大。建成之后,朱熹发布了《潭州委教授措置岳麓书院牒》,把《白鹿洞书院揭示》作为书院的学规,把《四书章句集注》作为书院的教材,自己亲自到书院听学、授课,把朱子学风吹进了湖湘大地。

考亭书院,是朱熹晚年居住和讲学的地方,是朱熹创办的一所重要书院。南宋绍熙三年(公元1192年),朱熹承父志定居建阳考亭,建“竹林精舍”,后更名“沧州精舍”。朱熹在此授徒讲学八年,于庆元六年(公元1200年)病逝。晚年的朱熹,饱受“庆元党禁”的迫害,所倡导的道学被斥为“伪学”,禁止传播。朱熹仍在沧洲精舍继续著述传道的实践,他写下一首词《水调歌头·沧洲歌》,最后两句是“永弃人间事,吾道付沧洲”,表达了他不问政事、一心“为往圣继绝学”的愿望。朱熹在此讲学,四方学子不远千里来到考亭求学问道,比较有名的学生有蔡沈、陈淳等。沧洲精舍于淳佑四年(公元1244年)诏改为考亭书院,朱熹的理学学派也被称为“考亭学派”。

在众多与朱熹有关的州县学校里,尤溪县学显得尤其特别。尤溪县学,绍兴未在知县林嶷的支持下,学风日盛。林嶷还扩大县学规模,在明伦堂后建了一所楼阁,作为教学之用,名为“观大阁”。朱熹对林嶷兴学校、崇儒道的政绩大加赞赏,作了首《尤溪县学观大阁》诗。乾道五年(1169年),朱熹推荐弟子林用中给当时的知县石子重,任尤溪教谕。尤溪县学一时成为福建重要理学传播阵地,县外许多学者自带粮食来尤溪受业。朱熹也曾想把最小的儿子朱在送到尤溪学习,后因路途遥远而作罢。为此,朱熹感慨道:“幼儿未有读书处,深以为挠,地远不能遣去尤溪,甚可恨也。”乾道九年(1171年),石子重还将尤溪县学修缮一新,再次邀请朱熹前来讲学。朱熹为此专门作了一篇《重修尤溪庙学记》,为县学崇德、广业、居仁、由义四斋写铭,并亲书“明伦堂”三字,供制成匾额,悬挂于尤溪县学正堂。朱熹理学成为正统思想后,许多学宫“明伦堂”匾,皆按照朱熹的手迹刻制悬挂。

朱熹制定的《白鹿洞书院揭示》,从五个方面进行规定:

右五教之目。尧舜使契为司徒,敬敷五教,即此是也。学者学此而已,而其所以学之之序,亦有五焉,其别如左:

右为学之序。学、问、思、辨,四者所以穷理也。若夫笃行之事,则自修身以至于处事接物,亦各有要,其别如左:

右修身之要。

右处事之要。

右接物之要。

?从内容来看,《揭示》由儒家经典语句集结而成,左右之别要从古人文字竖排去体会。本揭示中“五教之目”“为学之序”可以看作是教育方针,“修身之要”“处事之要”“接物之要”可以看作是学生守则。从教规中可以看到,朱熹的教育思想核心就是道德教育,他把《大学》中“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思想和《中庸》中“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作为教学理论的基本指导思想,写入学规贯彻于教学活动中。从朱熹的教规与官方教规对比来看,朱熹的高明之处在于引导加约束,做到宽中有严,而官方修订的教规偏向于对学生的惩罚。

《白鹿洞书院揭示》出现后,很快成为南宋各地书院统一的学规。后来,宋理宗在视察太学时,亲自书写《白鹿洞书院揭示》,使之成为御颁的学规。《白鹿洞书院揭示》一直影响了元明清各朝,不但书院仍将之作为学规的范本,甚至各级官学也将之作为办学的准则。 明代大儒王阳明,对《白鹿洞书院揭示》也给予高度评价,他说:“夫为学之方,白鹿之规尽矣。”

朱熹长期从事教育工作,即强调小学教育,也重视大学教育,还对学前教育、女子教育、特长教育给予关注。朱熹还亲自编著教材,其中有儿童启蒙教材《小学》六卷,《童蒙须知》一卷,《训蒙绝句》五卷,这些教材成为后来私塾开课授徒之用。而朱熹的《近思录》《四书章句集注》等书,则是作为书院教材之用。朱熹的《经筵讲义》,顾名思义就是给皇帝讲课时所用的教材。另外朱熹的许多著作,虽然不是作为教材之用,但可以将它们视为教学参考书。

朱熹作为教育家是全面的,而其历史地位,可以用康熙皇帝对其尊崇之举来表述。康熙称朱熹“集大成而绪千百年绝传之学,开愚蒙而立一万世一定之规”。说朱熹“文章言谈之中,全是天地之正气,宇宙之大道。朕读其书,察其理,非此不能知天人相与之奥,非此不能治万邦于祍席,非此不能仁心仁政施于天下,非此不能内外为一家。”(《御纂朱子全书·序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