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云长败走麦城
也许从来不生病的人,病就病得特别重:从来不出错的人,错就错得特别大;从来不打败仗的人,一败就败得特别惨,这原因其实很简单,这种人往往想不到自己也会病也会错,也会打败仗。关羽就是这样的人。关羽一直都是打胜仗的,温酒斩华雄及诛文丑与斩颜良,过五关与斩六将和单刀赴会与水淹七军,到了败走麦城的之前,镇守荆州的关羽,其声威已到峰巅。史书这样记载:自许昌以南,往往遥应关羽,羽威震华夏,曹操议徙许都以避其锐。然而与此同时,他身上的傲气也一样到了峰巅。他傲视自己的同僚,刘备当了汉中王,封他为五虎将之首,他却愤愤不平的发誓不与黄忠这个老兵同列,只因费祎巧言抚慰,说是汉中王即将军,将军即汉中王,如此方才感到心里的平衡。他傲视他的部属;羽善待卒伍而骄于士大夫,傅士仁和糜芳就被他所傲视,这是此两人日后投降东吴的原因之一,同时也使关羽在失了荆州之后,不能在南郡和公安落脚,不得不败走麦城。史书记载:权尝为其子求婚于羽,羽骂其使,不许。许与不许都未尝不可,与东吴结盟未必就要将自己的女儿嫁与孙权的儿子,辱骂使臣却大可不必,怎么就不能以礼相待而婉言谢绝呢?
然而傲气十足的关云长,却已经不习惯这样做了,难怪诸葛亮一听到这个消息就连连顿足说:荆州危矣,可派人替云长回。他更傲视乳臭未干的年轻人陆逊。吕蒙要孙权派陆逊取代自己镇守陆口,本来就是让关羽更加傲气,让关羽掉以轻心的,关羽恰恰中了此计,于是将荆州重兵调去攻打樊城,关羽大意而失荆州。关羽这人自有许多长处。他熟读《春秋》颇知文韬武略;他英勇善战,以至万夫莫当;他义薄云天,决不朝三暮四。然而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关羽也有他的致命伤,这就是与他的声威成正比的傲气。东吴的孙权和吕蒙与陆逊,所以能打败关羽,就是点中了他的这个穴位。对此史书有详细记载,在《三国演义》中也有神形毕肖的描述,这其实都是在告诫后人,人总有走麦城的时候,切记“满遭损,谦受益”的道理,大家都应该学得谦虚谨慎些。关羽走了麦城是蜀汉走下坡路开端。但这并未不意味着他必须对蜀汉的灾祸负责。
学者毛宗岗曾经说:蜀事之坏,一坏于失荆州,再坏于失上庸。荆州之失,关羽自是难辞其咎,但孟达先与刘封见死不救,其罪无论如何也不能由已经命归九泉的关羽来承担。威震华夏之时,一俊遮百丑,什么好事都有份;一旦走了麦城又将所有过失都加到你的头上,这不是辩证法的观点。何况人总有走麦城的时候,一部三国未曾走过麦城的又有几人?白帝城是刘备的麦城,逍遥津是孙权的麦城,这且不说就是几平海内的奸雄曹操,不也走过麦城吗?倘若不是关羽网开一面而刀下留情,曹操的项上人头,恐怕早就挂在赤兔马的脖子上去见刘玄德和诸葛亮了。关羽的走麦城与曹操的走麦城,区别仅仅在于关羽掉了脑袋,不能重振旗鼓;曹操没掉脑袋,还能再展宏图。因而也不能因为关羽走了麦城,就将他说得一无是处或一钱不值。走麦城是走麦城,关羽还是那个英勇善战,义薄云天,且又有文韬武略,为蜀汉立下赫赫战功的关羽。我们可以说他是失败的英雄,却不能说他是令人嘲笑的角色。无论于古于今,对于走麦城的人,似都应取这种客观的态度。人或许都会有走麦城的时候,记住了这句话,对自己的弱点就会多一分警戒,对别的人过失就会多一分宽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