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九州 缥缈录》后续

好,那么,片花,开局!(2009-12-10 23:04:27)

标签:杂谈

九州?捭阖录

《卷一?屠龙之主》

Written by 江南

序章一

越过两侧连山如犬牙的晋北走廊,我向东跋涉了五百里,最终达到了这个名叫“有马”的小镇。

大胤朝早些年,这里繁华过,一条商道从山中经过,商人们在这里换掉疲惫的驮马,在小镇酒馆里小酌两杯,和妩媚的老板娘调情两句,又赶着大车出发,去往晋北国的都城“秋叶山”。镇子上的人就靠养驮马为生,所以有了“有马”这个名字。

不过现在这里已经败落了,敬德皇帝体恤晋北交通艰难,征集五万名河洛,在连山中开出了一条直达秋叶山的皇道,从此商人们再也不必赶着大车在山中逶迤。镇子上的人渐渐搬走了,最后剩下的只有些恋着故土的老人。

我走在进山的小路上,小路蜿蜒如蛇,两侧的茅屋空荡荡的,风吹柴门咿呀咿呀地作响。我觉得这个镇子就想那些老人似的,正在慢慢地死去。

在一尊石摩陀的旁边,我找到了那间早已无人光顾的酒肆,风中酒旗呼拉拉地飘着,上面是“取暖”两个字。

取暖酒肆,我终于到达了这里。

酒肆过去的主人还活着,跟镇上那些老人一样,满脸的斑,说话起来缺牙的嘴漏风,眼神也很不好,但是感觉得出,他年轻时曾是个伶牙俐齿的伙计。他见到我很高兴,说很久没有年轻人来拜访他了,邀请我在火盆边坐下,加了一把柴。

“我是帝都皇史晟长史,古镜宫博士,就是个史官。”我自我介绍,“敬德皇帝下旨修《大胤通史》,让我们这些史官奔走各地寻访老人。”

“敬德皇帝?”老人的眼睛亮了,“那该是睿皇帝的儿子咯?”

“睿帝是前朝的皇帝了,如今的天下是姬氏的天下,燮朝。”我说,“我听闻在这里曾经发生过一些大事,事关项太傅的生平,所以不远千里赶来。”

“我知道你为什么来,”老人摩挲着烟袋,露出追忆的神色,“我这样一个等死的人,有什么资格劳动帝都里的大臣来看我?如果不是我亲眼目睹过那件事,我就是个死了埋进土里也没人记挂的老头子而已。我今年九十七岁了,一辈子都跟人讲这个故事,可是很多人都不信我说的。我快死了,还是想把这个故事讲给人听,我不想带着这个故事埋进土里啊。”

“老人家,如果你愿意告诉我,我会相信。”

“真的?你会都写进史书里么?”

“真的。”我直视他的眼睛,微微点头。

他像个孩子似地笑了起来,“那可好,因为见过那些人,我这辈子算是没有白活,”他竖起大拇指,“那些人,一看就知道是要改朝换代的人啊!他们个顶个的都是……英雄!”

我能感觉到他苍老的血在血管里热了起来,汩汩地流淌。

“我复姓盛,没有大名,小名叫得瑟,因为脑袋大脖子细,有点像个瓢,年轻人人家都叫我老瓢。”老人说,“那一年,我才十九岁。”

九州?捭阖录

《卷一?屠龙之主》

Written by 江南

序章一

越过两侧连山如犬牙的晋北走廊,我向东跋涉了五百里,最终达到了这个名叫“有马”的小镇。

大胤朝早些年,这里繁华过,一条商道从山中经过,商人们在这里换掉疲惫的驮马,在小镇酒馆里小酌两杯,和妩媚的老板娘调情两句,又赶着大车出发,去往晋北国的都城“秋叶山”。镇子上的人就靠养驮马为生,所以有了“有马”这个名字。

不过现在这里已经败落了,敬德皇帝体恤晋北交通艰难,征集五万名河洛,在连山中开出了一条直达秋叶山的皇道,从此商人们再也不必赶着大车在山中逶迤。镇子上的人渐渐搬走了,最后剩下的只有些恋着故土的老人。

我走在进山的小路上,小路蜿蜒如蛇,两侧的茅屋空荡荡的,风吹柴门咿呀咿呀地作响。我觉得这个镇子就像那些老人似的,正在慢慢地死去。

在一尊石摩陀的旁边,我找到了那间早已无人光顾的酒肆,风中酒旗呼拉拉地飘着,上面是“取暖”两个字。

取暖酒肆,我终于到达了这里。

酒肆过去的主人还活着,跟镇上那些老人一样,满脸的斑,说话起来缺牙的嘴漏风,眼神也很不好,但是感觉得出,他年轻时曾是个伶牙俐齿的伙计。他见到我很高兴,说很久没有年轻人来拜访他了,邀请我在火盆边坐下,加了一把柴。

“我是帝都皇史晟长史,古镜宫博士,就是个史官。”我自我介绍,“敬德皇帝下旨修《大胤通史》,让我们这些史官奔走各地寻访老人。”

“敬德皇帝?”老人的眼睛亮了,“那该是睿皇帝的儿子咯?”

“睿帝是前朝的皇帝了,如今的天下是姬氏的天下,燮朝。”我说,“我听闻在这里曾经发生过一些大事,事关项太傅的生平,所以不远千里赶来。”

“我知道你为什么来,”老人摩挲着烟袋,露出追忆的神色,“我这样一个等死的人,有什么资格劳动帝都里的大臣来看我?如果不是我亲眼目睹过那件事,我就是个死了埋进土里也没人记挂的老头子而已。我今年九十七岁了,一辈子都跟人讲这个故事,可是很多人都不信我说的。我快死了,还是想把这个故事讲给人听,我不想带着这个故事埋进土里啊。”

“老人家,如果你愿意告诉我,我会相信。”

“真的?你会都写进史书里么?”

“真的。”我直视他的眼睛,微微点头。

他像个孩子似地笑了起来,“那可好,因为见过那些人,我这辈子算是没有白活,”他竖起大拇指,“那些人,一看就知道是要改朝换代的人啊!他们个顶个的都是……英雄!”

我能感觉到他苍老的血在血管里热了起来,汩汩地流淌。

“我姓盛,没有大名,小名叫得瑟,因为脑袋大脖子细,有点像个瓢,年轻时人家都叫我老瓢。”老人说,“那一年,我才十九岁。”

胤哀帝元年冬,晋北国,有马小镇,大雪连天。

夜深,老瓢给火盆里加了一把柴,烧得旺旺的,咒骂了一句这该死的鬼天气,一个人坐在门槛上发呆。

火盆的光只够照亮门前一片,一片片雪花大如铜钱,不远处那株鬼手般的老柏弯弯曲曲地升上天空,老柏旁那尊石摩陀脑袋上雪厚一尺,跟戴了顶白帽子似的。山里人相信这东西是山神,能镇住邪气。取暖酒肆在进山的口子边,距离有马小镇有六七里路,山里还有个小镇名叫“白毛”,住的都是些老人。这一带有个不好的风俗,觉得人老了气就衰了,不吉利,家人年纪大了就送到山里去住,隔几天送点吃喝,等死而已,所以有马小镇上只有青壮年。把石摩陀立在进山的路上,是镇那些老家伙的邪气,也是个界碑,警告老人不要出来,出来就得挨打。

不过那些老而不死的老家伙们倒也不甘心就这么死了,挖空心思地想出了赚钱的办法来。

赌博。

商人们都好赌,但是赌输了难免有不服气的就械斗起来,有马小镇是个热闹的镇子,晋北国的军官们经常来查赌,酒肆都不敢太嚣张,只是小赌怡情。但是山里的白毛小镇就不一样,赌局开得很大,多少金铢都敢往桌上押。赌局是那些等死的老家伙设的,也不抽头,只是求赢钱的人留下点吃用的东西。军官们也可怜那些老家伙,又嫌晦气,从不进山查赌,山里的赌局就越发嚣张,听说一局赌注太大,金铢都数不过来,只是拿大秤粗称一下。靠着这个营生山里的老家伙们过得也不错,能吃上白面,穿上蚕丝衣服。

老瓢的东家就是借着这个机会在山口开了这个酒肆,让进山赌博的商人们喝一杯壮壮胆,暖暖身子,生意不比有马小镇上的酒肆差。不过这年冬天的雪实在太大了,接连十几天不停,雪深三四尺,高大的夜北马都走不动路,商人们也就没有赌博的兴致了,只是所在有马小镇上骂娘,取暖酒肆也好几天没人光顾了。

一个人看店自然不开心,黑漆漆的一片,听着雪落下来簌簌的声音,总觉得要闹鬼。

老瓢一愣,慢慢地站了起来,那簌簌的声音有些奇怪,不像是雪落的声音,倒像是……有人踩着雪走路!

簌簌声停止了,一个漆黑的影子站在老柏下面,一言不发,吓得老瓢心里抽紧。不过他立刻看清了,那是个活生生有影子的人,只是穿了件漆黑的大氅,披下来一直遮住脚,风帽遮脸,不过还是能看见他的下半张脸很苍白。

“客人这是要进山?”老瓢招呼,“这雪可大,进山的人就没几个。”他是想说你现在进山也没人陪你赌。

客人没有回答,低着头,重重地呼吸。他的胸口起伏,气流从喉间流入流出,发出的声音就像是一架破风箱被用力拉扯着。

老瓢裹紧了身上的羊皮袍子,“客人你是害了病?休息一下?”

“这是,哪里?”客人发出嘶哑的声音,“白毛镇,还有多远?”

老瓢听着有点起鸡皮疙瘩,愣了一下才想明白,客人的声音很奇怪,没有任何起伏,更不带什么感情,一个字一个字单独蹦出来,彼此没什么关联。老瓢小时候有马小镇上来过一个马戏班子,里面有个河洛巧匠会做一种能说话的傀儡,傀儡说话的时候就把胸口的木板拆下来给人看,里面的机括转动,一枚枚铜簧被轮流拨动,僵硬的一个个字就从傀儡上下开合的嘴里蹦出来。客人说话的调调和傀儡像极了。

不过那傀儡只能除了说话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坐着,客人却慢慢地走向了老瓢,老远的就能感觉到他身上的热气。

“这里是有马镇啊客人,进山就是白毛镇,不过路难走啊,歇歇脚明天出太阳再说吧。”老瓢点头哈腰,他相信客人不是什么山精鬼魅,大概只是害了热病烧昏了头,要不然怎么身上热得厉害又说胡话?

客人不说话,径直走进酒肆里,四下张望张望,没有坐在桌子旁,而是挑了一个屋角坐下,背靠着墙,低着头,双手抱怀。

老瓢想他多半是没钱,只是想找个地方避避寒,那身黑氅看起来质料不错,原本是贵价的货色,可是穿在他身上也不知多久了,满是鸟粪的痕迹,边缘像是狗咬过一样不整齐,让人觉得他穿着这身在荆棘丛生的地方走过几年的路。老瓢是个孤儿,靠吃百家饭长大,心地不错,觉得他有点可怜,摸了两个冷馒头送过去。

“吃吧,不要钱。”老瓢说完掉头就走。客人身上那股闷闷的热气让人靠近他就难受,老瓢不知道那是什么怪病会不会传染。

老瓢坐在火盆边,一边烤手,一边偷眼瞥着这个不付钱的“客人”。客人盯着馒头看了很久,慢慢地伸出手去,抓到馒头的一刻,他变得像是条饿了七八天的狗似的,不顾一切要把馒头往嘴里塞。他没啃几口,忽然干呕起来,掐着自己的脖子,半个冷馒头落在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