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浦江上的游泳国手,救人和游泳完全不一样吗?
自小学二三年级开始,他总是一个人在家与泳池间来回奔波,从公交起点站到终点站,一个多小时,再走15分钟路。
母亲对他的游泳成绩不大在意,只是在进入上海队前正色叮嘱:假如你选择这条路,游泳就是你的工作,没有人工作到一半,说自己不想干了的。认定了
就好好游,游得好游不好是另外一件事,态度一定要对。
熬到2015年,23岁因伤退役——这也是运动员提前退役的典型原因,大部分游泳运动员会在25岁之后离开竞技舞台。
这比付琦预想的要提早许多,但彼时,她与戴维已经因故离开中国,定居新西兰。
2020年10月,付琦在朋友圈转发法新社对蒋海琦的报道,“为我的徒弟骄傲。比他当年拿冠军更值得骄傲!好样的。”
报道中,蒋海琦说,“我们过去在游泳池里追求速度,好成绩总是第一一位的。但现在我要去救....生命是第一一位。”
严勇的水巡支队有40人,其中近四分之一接触过水上项目,但“职业的"屈指可数。
除了蒋海琦,还有周丽莉,她拿过2010年全国游泳冠军赛女子800米自由泳亚军和2011年短池游泳世界杯北京站800米自由泳冠军。
“运动员能进来也不容易。”严勇说,“好多运动员的公务员考试成绩一塌糊涂,筛选率才30%。”蒋海琦为此复习了好几个月。在单位,他被同事们认为外语好,那是运动员生涯的附带技能。
严勇做了26年水警,喜欢管蒋海琦叫“小朋友”。在他口中,“小朋友”专业、本分,热爱公安工作,公安业务有待提高,没有传统运动员的自由散漫。”
严勇自己曾是皮划艇运动员,但没出成绩,转换赛道考了警校。
他与蒋海琦的经历代表着两种人职路径。蒋海琦身边大多数退役运动员的经历与他相似,通过体育局组织的定向考试,实现职业转型,进入水务局、海事局这样的“对口单位”,或在二线游泳队任教练。只有少数自主择业,经商,或出国。
蒋海琦小时候曾梦想当警察,命运的轨迹拐了个弯,又回到了初心。
泳技如今依旧派得上用场。
在2020年10月的第一届全国水上公安机关实战大练兵比武演练中,他见到了熟面孔,江苏、浙江、广东等队派出的参赛者中,有四五位是前职业运动员。
蒋海琦参加的负重泅渡和水下证物打捞两项,都是第二名。
第一名是前江苏省队运动员,双方只差0.1秒。蒋海琦对这个结果有些许遗憾,但速度确实变慢了。退役后,他胖了二十公斤,体重直接影响了竟技状态。
他敬佩自律者,比如足球运动员C罗,“他从一进专业队开始,就没喝过带酒精的饮料,这种克制力、意志力跟自身约束力,跟其他人很不一样”。但他自己喜欢甜食,家里囤着许多饮料。以前在游泳队,可乐也是随便喝,但那时训练量大,热量消耗也大。一切都不同了。
蒋海琦家依着苏州河。房子是2013年买的,玄关立着一个五层的手办展示柜,各色钢铁侠占据近半空间,剩下的由其他超级英雄享有。他推开收藏柜旁的房门,10平方米的房间,两面墙摆满球鞋,陈列在玻璃鞋柜中,轻轻拍一下每扇玻璃,鞋柜就会亮起灯来。
家里养着三只猫,灰色英短趴在布制沙发上,怕生的布偶藏在沙发底,那只穿着小衣服的斯芬克斯最令他操心,没毛易着凉,去年进博会期间生了病,他要往返于青浦区和普陀区,送它到医院吊盐水。
不工作的时候,在家看剧,玩猫,跟运动员生涯不一样的生活。工作朝九晚五。开车太堵,他喜欢骑电瓶车去上班,从苏州河旁,慢悠悠晃到黄浦江边,25
分钟。他的经济条件比许多公务员要好,都是运动员时期攒下来的。
上海生活成本高,许多水警住得远。“我这里还有几个郊县的,来上班两个小时,可能早上6点要出门,晚上稍微加个班,加到9点,就回不去了。”严勇说,不带工龄的水警,工资一万出头,属于“性价比不高”的工作。一些人以它做跳板,那些留下来的人,得在物质与精神之间找个平衡。
这确实不是份高收入的工作,有时还要24小时值班,但蒋海琦心里满足。
做生意的朋友今年遭遇了挑战,向他感慨:“你这份工作还是挺不错的,稳定安逸,也是你喜欢的。”这话说到他心坎里去了。
他还记得第一次夜班出勤的情景。那是在上海最核心的区域,外滩万国建筑群边满是游人,密密麻麻。晚上七点,整座城市亮起了灯,江面波光粼粼,他坐在江心的船上,看着眼前的一切,一时之间失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