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场正道（49）
第四十九章 巨款不翼而飞
王洪山老婆和侄子携巨款跑路之后，身份证件不能再使用了，买不了火车飞机票，只好滞留在大连，东躲西藏，度日如年。在大连城里租房子，中介机构和房东都要验看和备案身份证件，姑侄俩只好往旅顺口走，折腾了好几天，才在旅顺口区铁山街道金家村租到了一户平房，房主是位当地的农民，没有那么多的戒备，草签个合同，就落下脚了。
房前屋后都是菜园子，房主已经动手翻地备垄。三间瓦房还算齐整，做饭的家什一应俱全，姑侄俩一人一间，两个装钱的行李箱放在了王洪山老婆的床下。
尽管远离闹市，姑侄俩还是很小心，从不一起出门。侄子年轻，呆不住，没事就到海边溜达，看别人钓鱼，运气好的时候，还能拣些海带和水母回来，让姑姑把海带收拾好，炖上豆腐，鲜味冲鼻，把水母用白矾泡上，制成蜇皮。
王洪山老婆闲下来，坐在屋子里发呆，总想起和王洪山过去的日子。人常说一夜夫妻百日恩，此话绝非没有来由，何况王洪山两口子在一起生活了近十年，虽然没给王洪山生下一男半女，但不能说感情不深厚，只是误信了侄子的教唆，携款逃跑，心中不免时时挂念着王洪山，也为侄子的将来担忧着，甚至萌生了投案自首的念头。
此时的王洪山在看守所里，举头望明月，低头想老婆，盼星星，盼月亮，只盼老婆回心转意，带着巨款回来，以解他的危急。他问过办案人员，如果把赃款全部退回，在审判量刑时，差距很大，要是再有重大立功表现，判个缓刑也是有可能的。
王洪山老婆拿定主意，先探探侄子的想法。看侄子拎着几条鱼回来，没心思做饭，把侄子招呼到自己的房间里，小心的问道：“你和老姑说实话，住在这里好吗？你不觉得憋屈吗？”
“挺好啊，”侄子很痛快地答道，“天天去海边，还能弄点鱼虾海菜啥的，每次都有收获，多美的日子啊。我还要去弄副鱼竿，自己钓鱼。”
王洪山老婆看着侄子乐不思蜀的样子，知道多说也无益，就没言语，冷着脸起身去收拾鱼，要做饭了。
侄子感觉姑姑的神情不对，跟了出来，就和姑姑说道：“老姑啊，你有啥话就说出来，咱们商量商量，别埋在肚子里，和亲侄子还有啥藏着掖着的。”
“那老姑和你说说，”王洪山老婆脸色缓和了些，说道，“咱们虽然在这里很安全，可是你想过没有，这辈子就得在这里扎根了，将来你还要结婚生子，办不了手续，我也不能回家看看亲人，你说说看，咱们不成了活死人吗？”
侄子哈哈一笑，说道：“老姑多虑了，现在风声紧，等过几年，谁还记得咱们啊，到那时咱们再大摇大摆的回去，办案的可能都退休了，还怕个毬啊。”
“这种案子会跟你一辈子的，”王洪山老婆驳斥着侄子，“别总想美事了，咱们可能已经被网上通缉了，再不回去投案自首，那就没出路了，你想当一辈子老鼠吗？”
侄子根本没把姑姑的话当回事，大咧咧的说：“钱在手里，还怕没出路？怎么还能有投案自首的想法，赶紧打住，咱们已经没有退路，只能向前走，千万别胡思乱想。”
侄子已经不可能回心转意，王洪山老婆还是想争取一下：“侄子啊，咱们把钱还回去，罪过由老姑担着，就说和你没关系，你也可以找个正经事做做，不用再过提心吊胆的日子，这样还不行吗？”
侄子嘴里呲了一声，摆出义无反顾的表情，说道：“老姑，想都别想，让我找个正经事？拉倒吧，这辈子也赚不来这么多钱，还不如守着这些钱，哪里都舒坦。等我再找个农村媳妇，给你生个大孙子，我们给你养老送终。”
金钱站起来说话的时候，所有的真理都沉默了。王洪山老婆冷冷看着侄子，心中纵有千言万语也不想再提了，只是扔下一句话：“我主意已定，你自己琢磨琢磨吧，我也不想把你自己扔在这里，咱们总不能守着一堆破纸片子过一辈子吧，花也花不了，放在那里还担心。”
说罢，饭也不做了，扭身回屋了。
侄子看到姑姑铁了心，抱着头蹲在院子里，不知如何是好。心道，姑姑真是鬼迷心窍，还说为我着想，肯定是想姑父了，想把钱还回去，为姑父开脱。想罢，起身出了院子，闲逛去了。
晚上回来的时候，姑姑绷着脸，正在收拾东西，看样子这就要走，心里慌慌的，也不敢上前再劝，只好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想主意。这时，姑姑在房间里喊道：“你看着点家，我出买点东西。”
等王洪山老婆回来的时候，房门大敞四开，侄子不见了，也没多想，就开始烧火做饭。
饭做好了，侄子还没回来，王洪山老婆心里不由得犯起嘀咕，就掀开床边的布帘，大吃一惊，两只装钱的行李箱不翼而飞，只留下两沓钱，静静的躺在那里。情急之下，赶紧往外跑，夜色正浓，哪里还有侄子的影子啊，整个人傻傻的站在门口，钱没了，回去的路堵死了，顷刻间万念俱灰。
王洪山老婆肠子都悔青了，这一圈下来，闹得财尽人散，再也无颜面对王洪山了，侄子也不可能再回头，一条邪路跑到黑了，咋向他的父母交代啊，想着，就找出一根绳子，挂在门上的铁栏子上，系上死扣，踩着凳子，就要上吊自杀。把脖子伸进绳子扣里，双脚一蹬凳子，也就灰飞烟灭了。谁料想，就在王洪山老婆意识即将模糊的时候，也许是绳子年头太久，咔吧一声断了，王洪山老婆重重的摔在地上，缓了好久，才清醒过来，以为自己已经身赴黄泉，但是打量着四周，情景依旧，才知道没死成，不禁大哭起来，埋怨着老天爷，死都不让死，还有啥活路啊。
没死成，日子还得过下去。王洪山老婆手里攥着两万块钱，心道，不能坐吃山空，得去找个事做。
第二天，王洪山老婆转悠到金家村毗邻的旅顺口经济技术开发区。开发区专门发展绿色经济，禁止任何污染企业进驻。旅顺开发区紧靠着国家级自然保护区老铁山，位于辽东半岛最南端，被誉为东北三省的天涯海角，是东北亚大陆候鸟南北迁徙的主要通道之一，迁徙鸟的种类多、数量大，被誉为“老铁山鸟栈”，现已记录的鸟类有302种，山南边就是世界有名的黄渤海分界线。西面海边坐落着世界和平公园，月亮湾免费浴场每到夏秋季人声鼎沸，附近海域还有蛇岛和猪岛，每年都有大量的游客前来观光旅游。开发区依山傍海，空气清新，风景如画，真是个宜居宜业的天堂，特别是去年晋升为国家级经济技术开发区，基础设施不断完善，正在规划建设大连到蓬莱的海底隧道，下海地点正是老铁山脚下的陈家村，已经提交到国务院审批，引得各方人士蜂拥而至，寻找商机。每年四月中旬草莓上市，五月末大樱桃开园，六月末蓝莓也登场亮相，瓜果梨桃尽展风姿，令很多人流连忘返，不少退休的老年人都来到此地定居。
王洪山老婆转悠了两天，终于有一家售楼处收留了她，底薪1200元，售楼赚提成。售楼处按例要她的身份证备案，她谎称说丢失了，正在补办中，售楼处也没在意，售楼款直接交到财务室，售楼员能卖楼就行，也没啥风险，有没有身份证无所谓了。在售楼员中，有个比她年龄稍大的陈姐很热情，不遗余力的给她介绍售楼的经验，并且偷着对她说，这里面学问很多，你得耍些手段才能卖出去，业绩高，提成也多，有个小姑娘来的时候，一穷二白，现在都买了两户楼房，一个出租，一个自己住。
王洪山老婆懵懵懂懂的问陈姐：“用什么手段才能尽快的把楼卖出去，我是新手，请陈姐多教教我。”
陈姐吧嗒吧嗒嘴，神秘的说道：“以后你就知道了，就靠你自己摸索了，有些话不能说的太白啊。”
王洪山老婆中午没在售楼处食堂吃饭，而是请陈姐去了附近的饭店，意在请教陈姐售楼秘诀，心里想着，如果能在售楼上大显身手，也许能把侄子拿走的钱赚回来。
王洪山老婆心里有事，没怎么吃，只看着陈姐大快朵颐。等陈姐吃的差不多了，王洪山老婆软磨硬泡，让她传授售楼的诀窍。陈姐抹抹油花花的嘴，神秘的说道：“告诉你吧，可不能外传，我当初也和你一样，来了几个月也没卖出去一户，干赚着底薪，老不好意思了，天天红着脸上班，大家看我的眼神都没个正眼，售楼处经理对我也没个好气，天天叨咕着白养个吃闲饭的，终于有一天，机会来了，我一口气卖出去5户楼，终于扬眉吐气了。”
“快说，陈姐，”王洪山老婆急不可耐的问道，“你用什么法子卖出去的，我也要学学。”
陈姐摇摇头，说道：“就怕你舍不出去啊，我当时真是逼的没招了，才出此下策的。”
王洪山老婆心说，我都啥样了，还舍不得这个那个的，就算把我活吃了，能赚上丢的那些钱，我都干。然后朝陈姐重重的点点头，说道：“我什么都能舍得，只要能赚到钱，我啥都不在乎了。”
“看样子，你也是个苦命的人啊。”陈姐语气有点哀切的说道，“我老公包个二奶，我一气之下离家出走，我就不信了，难道靠我的双手不能养活自己吗？事实证明，咱们女人只要自立，也能闯下一片天地的。”
王洪山老婆关心的是卖楼，对她的身世不感兴趣，只是急切的问：“快说吧，陈姐，都要急死我了。”
陈姐看着她，目光却落在了她的后面，似乎在回忆着不堪回首的往事，张嘴说道：“你说说看，咱们女人有啥？离家出走，我没带多少钱，只剩下一个白白净净的身子了。”
王洪山老婆一惊，以为陈姐是出卖身体换钱，那可不行，丢不起那个人，也对不起王洪山，好歹夫妻一场，王洪山摊上事了，自己携款跑了不说，再把身子搭上，就说不过去了，然后让派出所再给抓住，身份就暴露了，还不如回去投案自首呐。
只听陈姐接着说：“卖了好几个月，没卖出去一户，心里着急，也没你幸运，遇到了我，当时没人教我绝招，我就自己细心观察。有一天，来个岁数较大的男人，说话很冲，穿着打扮很上档次，一看就是有钱人，话语中流露出要买好几户，我就紧紧地盯上去，并打听到他住的宾馆，准备给他送点水果，博得他的好感，买卖也许就谈成了。”
陈姐喝两口水，笑笑说：“这个老男人走后，我买了些水果，晚上就摸到了他住的房间，开始他嘴还是硬硬的。那是个夏天，我特意穿个超短的裙子，他看我的眼神越来越色，我就故意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再弯着腰弄弄鞋，逗引着他，把他弄得心猿意马，后来半推半就上了床，之后告诉我，要买5户楼房，明天就交钱，为了让我放心，当晚给了我五万元的定金。”
王洪山老婆听的是云山雾罩，惊得是嘴巴大开，好久才出了一口气，心道，这和出卖身体有啥两样啊，只不过比公开卖淫要隐秘得很多。
陈姐说完，看着王洪山老婆惊呆的表情，笑着问道：“咋了，吓到了吧？”
王洪山老婆赶紧否认，说道：“没有，陈姐，我听着呐。没想到这样也能卖出去楼啊，这得能遇到看上咱们的男人，我都到了黄瓜菜的年纪了，谁能要我啊。”
陈姐撇撇嘴，说道：“你就盯着老男人，略施小计，肯定能让他上钩，哪有不偷腥的猫。”
王洪山老婆虽然对生活心灰意冷，但听到陈姐的秘诀，还是下不了决心，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走出这一步，那就把回去的路彻底给堵死了。
正如陈姐所料，来了好多天，王洪山老婆一户也没卖出去，大家的眼神确实有了变化，售楼处经理的脸色也一天比一天冷，中午在食堂吃饭，那些业绩好的叽叽喳喳，眉飞色舞谈论着卖楼心得，自己却得低着头，赶紧吃完了事。
只有陈姐对王洪山老婆依然如故，还问她在哪里住，她如实回答在金家村。陈姐说：“赶紧回去退了，和我一起住，还是个伴。这里的售楼员都在旅顺开发区住，来回时间短，工作不耽误事，年轻的都在华通五期巴萨香谷买房子或者租房子，那个楼盘依山而建，虽有点坡度，但是推窗远望，满眼青翠，年轻人特别喜欢，浪漫情调很浓。像我们这样年纪的，都在华通三期地中海郡住，小区院子开阔，下楼遛弯很方便，明天就来我家住吧。”
盛情难却，王洪山老婆回去就找房主，要退房，好在租金也不多，房主很厚道，也没难为她，就按月扣下了房租，剩余的钱都如数还给了她。王洪山老婆过意不去，说啥要多给一个月的房租，房主推脱不过，只好说以后吃菜就来摘，自己家地里长的东西，不值几个钱，把身在异乡的王洪山老婆感动的想哭。
来到华通三期地中海郡小区，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住了，一排排土黄色的高楼错落有致，草坪和树木已经开始泛绿，真如陈姐所说，小区布局大气，中间一条油漆马路能并排跑四辆车，南方人喜爱曲径通幽，而身处北方的她，从心底里喜欢这么宽阔的院子。
过了几天，售楼处经理找到了王洪山老婆，说再不消灭零业绩，就得卷铺盖走人了，言外之意，售楼处不能白养着吃闲饭的，说得她脸色涨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静下来想想，就算辞了这份活，再找到个售楼处，结局还不是一样，看来真得走陈姐的老路了，想着想着，泪水就淌下来，心中暗暗的说道：“对不起了，洪山，我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再不豁出去，我只有死路一条，从此以后，今生再也无缘和你相见了，来世若有机会，我给你当牛做马，来赎今生的罪过。”
突然又想起陈姐的提醒，就咬咬牙，去了附近的药店，红着脸买了几盒安全套，放进包里备用。心道，和别的男人做那事，让他戴上这个，理论上还是干净的，起码没让他直接弄进来。
这天，售楼处进来一位客户，岁数不小，豪气冲天，吵吵把火的，王洪山老婆一听口音，就知道是家乡人，也许是有钱的煤老板，赶紧凑了上去，开始了第一单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