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玲小说对电影的影响?

张爱玲小说的电影化倾向

摘要

张爱玲以其独特的视知觉、电影素养和对语言、文字的敏感,既体现了小说的艺术叙事特征,又发挥了空间艺术造型的优势,形成了现代文学史上独一无二的具有电影化倾向的文本。摄影机、时空、蒙太奇等电影技巧在张爱玲小说中的运用,显示了她小说在艺术形式上的先锋性。

关键词:张爱玲小说电影

电影作为20世纪最流行的艺术形式,与现代小说有着密切的联系。正如刘铭九所说:“打破了不同体裁有不同审美原则、艺术规律和技法的传统规则,将空间艺术的造型方法引入小说这一时间艺术门类,现代小说中出现了绘画和影视的艺术现象。”在张爱玲的小说中,有一种试图与电影艺术沟通的文学精神,比如镜头、时空、蒙太奇等等。在《论张爱玲小说》中,傅雷也提到了“删节”的运用,他认为这是“电影的手法”和“巧妙的调手法”。

第一,小说中的镜头

在张爱玲的小说中,我们可以看到她娴熟的笔法,不时捕捉影片中的场景,带领读者从一个镜头跳到另一个镜头,跟随它进入人物的内心,让读者及时观察人物的环境,捕捉其内心世界的活动。

张爱玲小说中各种镜头的运用可以说是无处不在。在《红鸾禧》中,婚礼现场用一个像头顶镜头一样的全景镜头展示:“整个摆满鲜花的大门是一个玻璃球,中心有五颜六色的花卉图案。客人都是沿着球体小心翼翼爬行的苍蝇,爬不进去。”这种镜头可以缩小题材,通过过度的空间变形造成心理崩溃,表现人物内心的压抑、恐慌和逆来顺受。是只有主体结构的抽象视角,整个架空场景充分表达了现代都市人从婚姻中没有得到这种稳定感的极度压抑。在《心经》中,许凤仪和韩笑的激烈冲突是用近距离扫描镜头描述的:“隔着地板,隔着柠檬黄和珍珠灰方格子的地垫,隔着熟睡的狸猫、痰盂、一把烟灰、凌乱的晨报...她破碎的家!”这种镜头充分展现了房间内凌乱的场景,暗示了家人对冲突原因的思考,加深了“乱伦之爱”恶果的印象。《花谢》用特写镜头描绘了郑传昌的父亲:“郑先生长得像广告里那种喝着美食抽着烟的标准上海青年绅士。他有圆圆的眼睛,大大的眼睛和嘴角,当他穿上短裤时,他变成了一个吃婴儿药丸的小男孩。再加上两撇小胡子,他代表了一个可以马上弥补的老人。他可以是一个白胡子的圣诞老人。”这种镜头不仅具有叙事性,还具有对比、象征性反讽等深刻含义,表达了颠覆父权制的强烈反讽。

不仅如此,张爱玲还经常把各种镜头组合在一起使用。金锁对相机来说太合适了,可以当电影剧本来读。小说以一个空镜头“月亮”开始,叙述者的画外音强调了小说的时间跨度,增加了小说的苍凉感。随着镜头的移动,月光落在睡在隔壁房间的一个女仆身上。她和另一个女仆的悄悄话使我们对蒋家的第二个儿媳妇有了一些了解。然后,他们的低语被小心翼翼的老嬷嬷打断了,人们睡着了。月亮渐渐淡出,彩霞迎接太阳的到来,神秘的夜晚让位于更真实的白天。在街头小贩的叫卖声中,蒋家一家开始了新一天的生活。当媳妇和女儿向老太太请安时,他们继承了昨晚仆人们讨论的话题,然后小说的主人公曹出现了。她一出场就诋毁小姑子,调戏小姑子,对哥哥和小姑子冷嘲热讽。作者用几个戏剧性的场景向人们展示了主人公庸俗泼辣、喜欢闹事、痛苦抑郁的生活状态。一天之内几个典型的生活片段概括了她在蒋家十几年的生活,不难看出焦平面在小说中的巨大作用。

第二,小说中的时间和空间

对张爱玲小说艺术构成的分析,似乎已经不绝于耳。在众说纷纭的理论噪音中,与现代小说密切相关的时空意识逐渐进入研究者的视野。有学者指出,“她坚守自己独特的时空意识、中外小说叙事资源、西方现代艺术观念和手法,构建了一个中西融合、传统与现代交融的全新小说时空图式,也为中国现代小说的时空艺术打开了新的面貌”。张爱玲小说的这一贡献,突破了传统意义上的时空,编辑出了她自己的电影时空。

《金锁记》中有这样一句话:“风是从窗户进来的...乔奇把手放在镜子上。镜中映出的竹帘和一副金绿相间的山水屏风,还在风中来回荡漾。找了半天,感觉晕船。再看时,竹帘已褪,金绿色的山水已变成丈夫的画像,镜中人已老了十岁。”这里作者用的是电影中常用的“虚焦”镜头,即前一个镜头开始模糊后,下一个镜头开始清晰。曹乔奇盯着镜中的“竹帘”和“金碧山水”,视线渐渐模糊——焦距变空了。“对焦”后视线清晰——焦距清晰。转眼间,风景变成了丈夫的肖像。“定睛”之后,视线又清晰了——焦距清晰。她丈夫的肖像又变成了她自己的形象。张爱玲以好莱坞式的文字剪刀差和流畅的拼接,生动地表达了曹十年的苦闷和孤独。这种简洁的时空转移方式,导致了主角的垂死和畸形的生命,大大简化了文本的长度。

《倾城之恋》中,刘源和流苏虽然都是靠墙而立,却又仿佛在墙的两边,让人捉摸不透。这暗示着他们之间的爱情是不可能的。这堵墙,就像电影里的一片时空,把他们分成了两个世界。傅雷在《论张爱玲小说》中说:“微妙而尴尬的处境,永远是作者最拿手的本事。当时代、阶级、学历、兴趣完全不同的人在一起相处,所有暧昧的场景都比她传达得更亲切。各种心理互相摸索,摩擦,进攻,躲避,是那么的自然有趣,仿佛就像古典舞中摆着一个姿势换舞伴一样轻盈,潇洒,亲密。”张爱玲以细腻丰富的笔触深入人物的内心情感世界,所以刘源说“这堵墙不知怎么让我想起了时间尽头的那句话。.....有一天我们的文明被彻底毁灭了,一切都完了——被烧光了,被炸没了,倒塌了,也许就剩下这堵墙了。这堵墙,除了时空“切片”的功能,被“烧光了,炸没了,塌了,也许就剩下这堵墙了”。这显然是电影。而且,真实的时空通过“慢动作”转化为柳媛悲伤虚幻的心理时空,最终在广袤的土地上只留下这“无尽”的高墙,给读者留下无尽的空间。

第三,小说中的蒙太奇

蒙太奇是电影的形式,也是电影艺术最重要的叙事和表现手段之一,作为一种技巧,它意味着剪辑和组合,即根据故事的发展,将许多分散的、不同的镜头进行艺术地剪辑和组合,使它们通过画面之间的互补关系,产生连贯、呼应、悬念、对比、暗示、联想、对比和不同的节奏,形成有机的、自然的、流畅的、能表达一定思想内容的影片。在谈到电影美学中的剪辑时,巴拉兹说:“上下两个镜头一旦连在一起,隐藏在每个镜头中的异常丰富的含义就像电火花一样发射出来。”张爱玲小说中电影蒙太奇的运用不仅丰富,而且大多运用巧妙,没有斧痕。

在《金锁记》中,曹对有着强烈的情欲。她渴望拥有,但命运让她整天面对丈夫那具死猪肉般的尸体。小说里说,“乔奇站在房间里,抱着双臂,看着两个女仆把箱子抬回原处。旧事重提:石子街附近香喷喷的香油店,黑腻的柜台,芝麻酱桶里的木勺……透过猪肉上密密麻麻挂着的一排排铜钩,她看到了肉店里的鲁超。鲁超忙不迭地叫她曹小姐。巧姐很少尖叫,所以她在背后拍了一下钩子,无数个空钩子荡过去轻击他的眼睛。鲁超从钩子上取下一块猪油,朝肉案扔去,一阵暖风扑面而来,散发着死尸的气味...她皱起了眉头。她丈夫在床上睡着了,那具毫无生气的尸体……”张爱玲运用蒙太奇手法将人物从现实推向过去,又从过去推回到现实,运用电影“倒叙”的手法,通过主客观镜头的独特电影视觉,进入和淡出人物的意识世界,在主客观视点之间切入,从而使读者进入曹的灵魂深处。她的思绪自觉不自觉地回到了麻油店过去的生活经历,这种意识一闪而过,进入了潜意识。潜意识中的猪肉通过蒙太奇与丈夫的身体奇妙地联系在一起,从而让读者感受到她生命的悲凉。

在第二次沉香屑的熏香中,罗杰和鲁西在教堂举行了婚礼,他们的梦想实现了:“这个他上辈子的梦想慢慢来到了他的身边;裹着银白色的纱,在云和雾中,向他走来。走过玫瑰色的窗户,她变得红润;走过蓝色的窗户,她脸色发青;走过金色的窗户,她和她的头发燃起了火焰。.....“罗杰的婚礼快乐体现在梦幻般的色彩中。婚后,西西因为受不了正常的夫妻爱情而出走,但她还是想起了罗杰:“她摘了一朵深蓝色的牵牛花,向花心吐了一口气。她记得昨天从教堂出来时,在车里,他就那样看着她。她对着他的眼睛吹了口气,然后闭上了眼睛。罗杰的眼睛是蓝色的——虽然很少有人注意到这个事实,但它们并不是很蓝,也就是在情绪激动的时候经常可以想象它们是这种牵牛花的颜色。“在这里,牵牛花被转化为罗杰的眼睛,眼前的实物与他心中的虚像相关联。这种蒙太奇手法在影片中也非常精彩。

一部小说的电影化倾向应该是建立在不丧失其独立艺术本体的前提下,否则就不叫小说。张爱玲小说中的人物形象虽然有很大的视觉魅力,但并没有影响对人的内心世界的深度探索。她将“心理感知描述为事物的摄影图像”。张爱玲小说中的镜头、时空、蒙太奇等电影技巧丝毫没有削弱小说的文学性,而是在与电影技巧的融合中走向审美复合,在电影艺术的影响下创造了成熟的现代小说范式。

参考资料:

【1】柳鸣九。从现代主义到后现代主义前言[M]。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4,3。

[2]傅雷。张爱玲小说论[A]。张爱玲全集(第四卷)[M]。安徽文艺出版社,1992490。

[3]玄奘。张爱玲小说的时空创造与中外文化的关系[M]。福建师范大学学报,2004,64。

[4]傅雷。张爱玲小说论[A]。张爱玲评论六十年[C]。中国华侨出版社,2001,65。

[5]贝拉·巴拉兹。电影美学[M]。中国电影出版社,1979,118。

[6]李欧梵。忘恩负义——张爱玲与电影[A]。张爱玲评论六十年[C]。中国华侨出版社,2001,36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