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少奇夫人

王士光,是刘少奇的夫人王光美的四哥。20世纪30年代先在北京大学物理系读书,后转到清华大学电机系,学无线电专业。标准的“理工男”,用现在的说法,有点学霸的意思。他为人严谨,不苟言笑,为此还闹过笑话。 

1948年,党中央迁到西柏坡,王光美和刘少奇相识并结为夫妻。这时,王光美得知四哥王士光也在西柏坡附近,立即赶去探望。自从1938年王士光离家加入地下党,兄妹二人已经10年没有见面了。

兄妹重逢,互述离别之情,双方总感觉有说不完的话,王光美喜滋滋地告诉哥哥,自己刚刚结婚。王士光关切地问道: “是吗?太好了!我的这位妹夫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 “是刘少奇。”

王光美笑着轻轻地答道。一向做事稳重、心态平和的王士光却认为这是妹妹在捉弄自己,他有点生气: “简直就是异想天开!别胡思乱想了!”“真的!就是刘少奇。”“你懂什么!那是党的领袖!以后不许瞎说。”

王光美哭笑不得,她知道哥哥是做技术工作的,有时候单纯的就像个孩子。

后来,王光美跟儿子刘源提起此事时,仍觉得很有趣: “多半你舅舅认为那完全是八杆子打不着的事,根本不信,不听”。

王士光,原名王光杰,1915年生于天津一个官宦之家。父亲王治昌,日本早稻田大学毕业,做过北洋政府农商部的总长;母亲董洁如,名门望族的大家闺秀,毕业于北洋女子师范学校。夫妻二人思想进步,倾向革命。

王士光从小就聪明好学,特别喜欢研究无线电。很多小孩把父母给的零花钱,都用来购买糖果和零食,王士光却把零钱积攒起来,用来购买无线电器材和零件。有一次,他还以看电影的借口拿去王光美的零花钱,私下里都去买了无线电器材。据说,王光美还帮他缠过无线电线圈。他还自己设计图纸,把家里的收音机改装成电台。后来,王士光干脆从“北大”物理系,转考到清华大学电机系。对于王士光的学习兴趣和爱好,父母从不干预,反而持支持和鼓励态度,这样的家庭培养出来的孩子,一定是品学兼优的好孩子,王家的几个孩子均是如此:长女,王光美,辅仁大学毕业,是中国第一个原子物理专业女硕士;次子,王光琦,清华大学毕业,美国宾西法尼亚大学硕士,民国政府经济顾问;

三子,王光超,协和医科大学毕业,著名皮肤科专家;六子,王光英,辅仁大学毕业,中国光大(集团)董事长兼总经理、第八届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其他的几个子女,在各行各业也均有建树,这里就不一一赘述了。

王士光在校期间和俞启威(又名黄敬,建国初期任天津市市长,俞正声之父)成了好朋友,俞启威也是出身豪门,堂叔俞大维是是国民党兵工署署长(后任交通部长、国防部长,蒋经国的亲家)。

俞启威是早期天津天津地下党重要骨干,在俞启威的引领下,王士光加入了“中华民族解放先锋队”,积极参加了“一二九”学生运动。

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王士光痛恨蒋介石政府的不抵抗政策,不久,在俞启威的介绍下,毅然加入了中国***产党。

一天,天津地下党负责人姚依林找到王士光,通知他,组织上有重要任务要交给他。在交代任务前,姚依林先问了他三个问题: 婚否、有无对象、有无目标。 王士光笑着回道: “我是‘三无’分子,什么时候打败日本侵略者和国民党反动派,我才结婚!”

姚依林听后很高兴,他进一步交代工作:组织上要在敌占区设立一步秘密电台,考虑到王士光在无线电方面的特长,决定由他负责此事。但是,现在日为特务活动猖獗,他一个人工作容易引起敌人的怀疑,组织上给他配了个女助手,对外假称是他的妻子,二人以夫妻的名义掩护真实的身份。王士光愉快地答应了: “坚决服从组织决定,保证完成任务!”

第二天,姚依林领来了一位梳着两根小辫子的年轻的姑娘。王士光一见,吓了一跳,脱口而出: “这么小!你几岁了?” 小姑娘倒是落落大方地伸出了右手: “我叫王新,今年17岁了!”

姚依林向王士光介绍了王新的一些情况:王新,原名王兰芬,父亲是东北军陆军中将王瑞华,曾经担任东北讲武堂教育长。王新是河北女师附中的学生,别看她年纪小,党龄比王士光还早。原计划王新即将奔赴延安,去“抗大”学习,此时,接到潜伏任务,她义无反顾地留了下来。

王新笑着对王士光说: “我今天特意穿了件有点‘土气’的蓝布旗袍,想把自己打扮得‘老气’一点,没想到还是被你发现了。”

姚依林提醒他们,敌人非常狡猾,稍有疏忽就可能被发现。今后,你们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居家生活,各个细节都要注意。

王士光和王新按着组织的要求,分头做了准备:王士光留起了背头,还打了发蜡,身穿一套姚依林为他准备的裁剪得体的西装;王新一狠心,剪掉了两根又粗又长的辫子,烫了一头时髦的“波浪”发。

组织上在英租界给他们租了一套公寓,这里离英国兵营很近,英国人频繁的电台信号可以为他们的电台作掩护。姚依林从根据地找来一位姓潘的烈士家属扮作王士光的母亲,潘大娘还带来了一个男孩,装扮成王士光的弟弟。

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四口之家组成了。丈夫名叫吴厚和,在天祥市场一家电料行做技师;妻子叫黄慧,和婆母在家操持家务,照顾小叔子。

为了不引起房东的怀疑,“小两口”借口丈夫得了肺结核,目前只能分床而居,在婚房里摆了两张单人床,中间隔着一张八仙桌和四把椅子,王新称它们是“黄河”,以此作为两人的分界线。王士光把电台巧妙地伪装成收音机,刚开始,使用的是美国产的发报机,但是它的发射机和电源噪音太大。后来,王士光把家里自己组装的电台拿来,才解决了问题。

每当深夜来临,王士光家里就像是电影《永不消逝的电波》里的剧情一样,用厚厚的窗帘把窗户遮挡得严严实实,再把电台用毛毯包裹起来,然后向党中央、根据地发报。王新在一边负责抄稿、记录。

他的第一个收发报对象,是邓宋支队司令部的电台。这支部队由八路军宋时轮支队和邓华支队合并,组成了八路军第四纵队。对方很快就发来 “QSA一5”,表示信号很好,王光杰也用“RO K ”回复,以说明接收完毕。

地下潜伏工作是很危险的,王士光和王新设计了一套安全信号:每当王士光下班回家时,只要看见“妻子”在阳台上跳绳,就会明白家里是安全的。有时候,他回到家,也会陪“妻子”玩一会

跳绳,这个时候,是王新最开心的时光。

一次,王士光突然发起了高烧。王新就像真正的妻子那样,烧水煎药,精心照顾,还出色地代替他完成收发报工作,这让王士光非常感动: “没想到你年纪这么小,还是娇小姐出身,真是太能干了!” 王新听后,脸上泛起了红晕。这件事悄然拉近了两个人的关系。

两个人的感情得到升华,还是在一次遇险中。

一天晚上,王新发现有几个鬼鬼祟祟的家伙,不时地对着她家的窗户指指点点。长期的潜伏经验告诉她,可能有“情况”。她和王士光立即带着电台,从后门离开。二人来到一家旅馆,商量下一步对策。此时,王士光考虑的是宁肯牺牲自己,也要保证电台和王新的安全;而王新考虑的是王士光是电台负责人,必须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保证王士光的安全。

当两个人把自己的想法都说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彼此是那么的在意对方,此时,两个人都明白了对方的心意。

终于有一天,快人快语的王新问王士光: “老姚他们都问过你了,你的‘三无’怎么样了?你为什么吞吞吐吐地不回答,为什么还脸红?你要老实交代?” 王光杰大胆地说: “因为有了你。”

“那你还等什么?还是怕羞不肯说。” 王新步步紧逼。 “我现在向你请求,我们结婚吧! ” 王士光红着脸说。

1938 年12月,经上级党组织批准,这对假夫妻结为真正的革命伴侣,从这时起,他们携手***同度过了65个春夏秋冬。

一年后,日伪势力渗入英租界,形势日益严峻,上级党组织决定停止电台工作。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王士光和王新潜伏的这部电台,为抗战做出了巨大贡献。

据姚依林的女儿回忆: 在当时著名的“冀东暴动”中,这部电台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王士光王新夫妇被调往平西抗日根据地接受新的任务。并正式更 名为王士光和王新,被同事们称作“大王”和“小王”。大王担任晋察热辽军区司令部无线电中队机务主任,小王在各地开展妇女工作。

1940年春天,由于战场形势的变化,他们各自随着部队转移就此失去了联系。王士光与妻子失去联系后,一度情绪失落。他把对爱人的思念化做工作的动力,不久,王士光调到八路军前总通信科材料股任股长。

王士光是电讯方面的“奇才”,早在学生时代,他就能自己组装电台。为了研制出更多更好的无线电台,王士光带领全股30多名同志,研制出了电子交连式线路组装电台发信机。在装机过程中,他们不断改进工艺,提高技术质量,1945年上半年小批量生产后定型,成为当年八路军自制的高性能无线电台。它的体积只有枕头包大小,重量只有7公斤,功率达到15瓦,比当时的日式、美式电台还实用。解放战争中,从上党战役到平汉战役,从刘邓大军挺进大别山到决战淮海,从解放南京到进军大西南,这种电子交连式电台都发挥了重要作用。电子交连式电台小批量生产成功后,王士光组织大家扩大生产,相继生产近百部,为解放战争初期的防御作战提供了良好的通信装备,受到刘伯承司令员的高度赞扬。

1947年,华北局机关报以《人民的电机工程师——模范电讯技术员王士光》为题,作了特别报道。 文中称王士光为“电讯大王”。从此,“电讯大王”的名声越来越大,远在延安的毛主席都知道了。

毛泽东曾经为通信兵的题词: “你们是科学的千里眼顺风耳!” 这不仅仅是对通信兵的肯定,更是对像王士光这样的电讯英雄的赞誉。

为此,晋冀鲁豫中央局、军区司令部和军区政治部联名授予王士光 “特等功臣”奖旗和 “人民功臣”银质奖章。

一转眼,王士光和王新分别已经8年了,这期间,王士光曾经托人到东北局去打听,得知有5个名叫王新的***产党员。不久,甚至传来了王新牺牲的消息。

战争年代,这种事也是司空见惯的。当时,王士光三十几岁,个子高大、长相英俊,是清华大学的高材生;又有“电讯大王”的美名,追求他的大有人在。一位模样漂亮的女老师向他表白,得到的回复却是 “目前暂不考虑”

也许是上天眷顾他和王新的这份感情,终于有一天,他和王新见面了。

原来,王士光的模范事迹登上了解放区的报纸,王新得知了丈夫的消息后,从东北的牡丹江一路风尘仆仆地来到了太行山。

两人的第一次见面竟然出奇的平静,只是相互端详着对方,足足有好几分钟。过了一会,王士光说: “我可以抽烟吗?” 从来不抽烟的王新回答道: “我也想抽一支烟!”

建国后,王士光任第四机械工业部副部长,主要负责为原子弹、导弹和人造地球卫星等中国国防重点工程提供了测控设备,为舰艇、坦克、火炮等常规武器提供了配套电子设备,军事通信、电子对抗等装备的科研开发,取得了从基础元器件到新的成套设备的大量成果,为中国国防现代化建设做了大量富有成效的工作。“文化大革命”期间,王士光受到迫害,蒙受不白之冤,被打入监狱。

王士光的外甥,刘源上将曾经说过: “舅舅是因为与我父母的

亲戚关系,让他倒了大霉:批判斗争、审查检讨,没完没了。”

在刘源印象里,舅舅王士光从未借助父亲刘少奇的关系谋利。甚至,到中南海探望自己的母亲董洁如时,他也从来不找刘少奇夫妇。王光美甚至觉得哥哥总是躲着自己。

不过,在监狱里,王士光也没闲着。从1973年3月开始,他在没有任何技术资料和计算工具的情况下,开始在监狱里撰写书稿,内容包括雷达、电子对抗和集成电路等等。1975年4月7日出狱,这些书稿***计70万字,订了39本。

上个世纪80年代,江泽民任电子部部长,在他的提议下,年过七旬的王士光,作为特例,仍被留任为电子部总工程师。

王士光不负众望,组织开发研制了一批新型雷达、导航、通信和计算机等装备,组织了自动化防空系统、通信卫星电子系统、“三七工程”等大型系统工程的实施。在北京正负电子对撞机工程建设中,他高度重视,精心组织,作出了重要贡献,因而受到国务院的嘉奖。

离休后不久,王新患上了老年痴呆症,像孩子一样寸步不让王士光离开。有时候,她的病情发作起来,经常摔东西、骂人,可是王士光总是默默地包容一切。

由于王新酷爱鲜花,王士光更是在庭院里种上10多棵月季。起初,女儿王更买来的品种只有淡粉色和艳红色,王士光专门要求加上黄色和白色等多种色彩。

隔上几天,他就会挑选最艳丽的花朵剪下来,送到王新面前。这时,王新就会像孩子般兴奋地拍起手来。此时的王士光已经到了耄耋之年,手不知道被花刺扎过多少次,但他依然欣慰地笑着。

即便在病重最后一次住院期间,为了替王新填写单位发的一张履历表,身体已经相当虚弱的王士光依然艰难地坐在沙发上,用颤抖无力的手,坚持写了1个多小时。

2003年,王士光走完了他那光辉和传奇的一生,享年88岁。

失去了亲密爱人的王新,时常坐在轮椅上发呆,她已基本上不能说出完整的句子。

不过,当有人趴在耳边,大声说出 “永不消逝的电波” 几个字时,一直面无表情的王新,脸上会透出一丝微笑来。

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只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

谨以此文,向那些为祖国解放事业默默奉献的英雄们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