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评价电影《再见列宁》?

尽管好评如潮,但我看的时候好几次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但回头看故事本身,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也就是,(1)对那个社会主义国家,母亲真的是“忠贞一生”吗?(2)母亲是否真的像儿子在叙述中所说的那样,最终没有识破他善意的谎言,在生命的尽头没有怀疑人民道德的温暖空气?

父亲“叛逃”后,经纪人来家里问话。两个孩子坐在电视机前看着明德自己的宇航员飞上蓝天的新闻,一脸专注。如果有人更了解社会主义的真面目。不难看出谁对社会主义更有感情,谁的感情更需要细心呵护。——母亲其实是父亲逃跑的帮凶,就像她在片尾向孩子们透露,她明白他为什么离开,她本该按计划把孩子们带走。

那么,没有父亲之后,维护社会主义的形象和情怀,不如做一个满腔热情的“积极分子”的母亲,心还是为了孩子。为了孩子,她最终没能下定决心带走孩子:等待出境审批漫长,“他们想让我跟你分开”——这是做母亲的死法,所以她没有去。“这是我一生中最大的错误,我现在知道了。”

如果有这句话,我想应该是为了那句“为了这个国家,她信仰了一辈子”而弄巧成拙吧。有一种“终生信念,矢志不渝的决心”,这是她能理解和体会到的给孩子的生活温暖,所以她对写作文和参加少先队的各种先进社会主义活动如此热情。在这些场景的回放中,有她自己热情的孩子们的小身影。"因为他没有入党,他们让他吃了苦头。"她怎么能如此坚定地为当医生的丈夫“嫁给社会主义祖国”?那只是孩子,尤其是她儿子,从小到大的一种错觉。她从来没有对那种“祖国”承诺过。她丈夫去了西德后,一直给她写信。她仔细看完,藏在厨房最隐秘的角落。

所以对于(1),我觉得答案不言而喻。从这个角度来看,影片似乎是以儿子的叙述为主线,尘埃落定地向被毒害太深的社会主义母亲诉说自己的善意谎言。——其实恰恰相反,母亲对儿子的善意谎言排在第一位。仔细回想,在那些先进的活动现场,她为居民的生活问题给上级和报社写了一篇论文,和少先队员一起参加活动。-她总是与人们进行面对面的热情交流,为生活本身解决实际问题。换句话说,她有一个选择:她没有出去做八荣八耻的宣传,她没有加入申奥的秧歌队。她不是一味“立志于社会主义祖国”的政治工作者。绝对不行。

所以,对于(2),正如有朋友在影评中指出的,母亲已经知道真相是什么了。当她弥留之际,躺在病床上,被家人簇拥着,看到儿子,在这个延续人民道德的艰巨工程结束时,当他儿时的偶像宇航员播放人民道德新领袖的新闻联播,宣布两国合并时,她笑而不语。

“母亲去世的国家,是她一直信仰的国家,我们会维持生命,直到母亲最后一口气。一个从未存在过的国家。这个国家将永远活在我心中,与我母亲息息相关。”

故事看似基于儿子的叙述,实际上却是相反的。不仅没有了结,反而充满了留恋和告别。事实上,故事的真实性是在他的叙述之外,由观众来分析和调整的。除夕夜在天台,他将母亲的骨灰放入烟花,绽放在天空。当他完成她“把骨灰飘到风中”的遗愿时,他想起了母亲。如果你仔细看,可以听出这些话其实并不那么一致。“母亲去世的国家,是她一直信仰的国家”是一种情怀,却不是我们观众知道的道理;但是他为什么这么想呢?——“这个国家将永远活在我心中,与我母亲紧紧相连。”

我觉得这是这部电影的支点。他之所以那么努力给母亲制造人民道德依然存在的假象,并不是她对人民道德有感情,而是她对他有感情,然后他回报她的感情。是她在游行中看到自己的儿子被警察殴打拖走。失败后,他昏睡了半年,仍有生命危险。他害怕再次受到刺激。他的儿子在满大街的垃圾桶里翻找着明德时代的瓶瓶罐罐,把超市里买的资本主义食品一件件重新整理。才一遍遍拉人录民德电视台的假新闻,一直往下走。

写到这里,我明白了为什么一个没有病史的母亲,看到自己的儿子被警察拖走而晕倒。而且不是一点点晕,是晕了半年。

这就解决了上面的问题(1)。她远不是对社会主义坚定不移,而是她知道这很危险,在走钢丝!她的丈夫被社会主义歧视赶走了,她的儿子被社会主义警察拖走了。她已经失去了丈夫——为了和孩子在一起,她放弃申请出境,看着孩子,孩子不能再丢了;-人民的道德是什么时候?社会主义何时终结?一个普通的女人,拖着两个孩子,怎么可能看得见,等得着?她所能等待的就是孩子们好好长大。可以看出,在她“嫁给社会主义祖国”的背后,在这火热的面具背后,她是如此的苦心忧虑和孤独,生怕再出事。然而,她终于看到了他的意外。

他在一次事故后被释放,但原因是他的母亲在医院里无法醒来。在街头游行中被警察拖走,看起来是一件小事,但观众会知道,在“大变革”前的那些年,在我母亲的环境和记忆中,在所有关起门来搞社会主义建设的人的记忆中,被拖走是什么滋味。

对于所有有这种记忆的人来说,社会主义没有终点——只要你想过上好日子。在那些封闭的岁月里,希望社会主义走到尽头的只有两种人。一种在生活之前就知道社会主义是什么样子;另一个是被社会主义伤害后。

妈妈已经有两个孩子了,不可能是第一个;而她做不到第一个,只是因为她做不到第二个。社会主义太大太久了,我只有两个孩子。

学者和年轻人都说世界上的真善美是相通的,有爱的人不要对社会上的恶、坏政治、恶行三缄其口。其实我们也希望世界是这样的,把这种沉默当成软弱,努力让他们坚强。

但是对于母亲来说,这种遮遮掩掩,这种温暖连贯的民德之气,这种对生命的希望在社会主义基层的热情中坚持了下来,这种维护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力量。不是那种责无旁贷的力量,而是滴水不漏,百折不挠,深思熟虑,煞费苦心的力量。孩子是嫩的,母亲一定是软的。至于弱点,她是顽强的。也许软弱是做母亲的宿命之一。不是高尔基的母亲,而是这位能理解这种命运,能坚定地坚守这种弱点的母亲。

“通过这种不断的证伪,我似乎已经把民主德国变成了一个理想的样子。”在儿子给母亲录假新闻的过程中,他这样说。他对民主德国有感情。我妈坚持到晕倒的努力是有效的。她还说,“通过这种不断的证伪,我似乎已经把民主的德国变成了理想的样子。”她和他的“诈骗”不同于社会的现实,是幻想,所以叫“诈骗”;但更重要的,是他们对生活的期待和希望。

在敏德的日子里,妈妈一直是个热情的人,那么热情,那么热心,但故事也给了我们旁证:当妈妈终于醒来的时候,儿子会为她安排一个慰问敏德的会议,邀请她的老校长和他们谈话。老校长肯定她是一名优秀的教师,但他的儿子直接问道:“所以她被冷落了?”老校长说:“组织上有几个同志觉得她太理想化了。”。

“理想主义”的执着,是这个辛辛苦苦的母亲在社会主义谎言中寻求的变态补偿吗?如果现实是谎言,那么有时它是真的,又被怀疑是假的;坚持真理,还得是“欺诈”的形式。母亲对活动的热情,并不是她对社会主义有多么“理想主义”。所有有母亲的孩子都知道,一个要为柴米油盐操心的母亲,很难对那些政治政策有什么理想,更别说谈社会主义了。她应该很清楚。在“理想主义”的名义下,她在努力用真正的心和感情,用生活本身,用生活本身,去做一些事情,指挥少先队员去唱歌,去唱绿野,去穿上泳衣,去画自己的脸,去和孩子们一起狂欢。

在这里,人民道德不再是昂纳克的人民道德,而是母子的人民道德。他们之间的人民道德和* * *所享有的人民道德,各自都有一种感觉和记忆,不涉及他人,很难保护他们。“这个国家将永远活在我心中,与我母亲息息相关。”

直到戏的结尾,我都没有等到我的儿子,那个叙述者,那个年轻人,来批判人民的道德,以此来抵消老人们对新德国的抱怨,但我没有。他是一个心地单纯的人,在戏的最后也对人的道德有着复杂的感情。也许这并不符合某些观众的期待,但对于大多数普通人来说,对于那些承担着最普通的基本生活的人来说,国家的演变,历史的质感,确实是这样的。在未来,我们大多数年轻人都会这样生活,包括我自己。

人生是一种选择,但同时,人们往往忽略了选择的反面:有限性。人生也是有限的。很多时候,我放弃很多选择,不是因为我不愿意或者不理解,而是因为我已经被别人选择了:我的爱人,我的家人。他们不应该受到质疑和批评。如果在一个丑陋的社会里,有人能在无视那些丑陋的同时,给自己的孩子以炽热而真挚的爱,在我看来,那不是要被批判,而是要感恩。

我想在这里加黑,再说一遍:在一个丑陋的社会,如果有人能在无视那些丑陋的同时,给自己的孩子热情真挚的爱,我觉得不应该被批判,反而应该是值得庆幸的。因为它的选择有限,所以它的责任也是有限的,道德不在于对世界的贪婪判断,而在于责任的实现。

现在对历史持批判态度的年轻人,在隐藏人民幸福的同时,有时也会把枪往后一扫,看一眼家人。不知道别人是不是这样。我曾经也是这样。今晚我看了这部电影。在我一开始问的问题里,我还是觉得这个故事不可思议。敲了半天,停下来想了想,才渐渐明白。

电影里的妈妈,和我们很多辛苦的父母一样,在你突然回首的时候,会明白的。他们虽然平庸,但不是社会主义的傻子,也不是生活的囚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