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剧性的一幕 富有戏剧性的故事600字
1964年4月28日7时30分,天刚蒙蒙亮,1架RB-47从设在日本的美军横田基地起飞,向日本海的北方飞去,开始了新一轮的“PARPRO”行动。所谓“PARPRO”是和平时期空中侦察项目的英文缩写。PARPRO侦察始自第二次世界大战刚刚结束、冷战初始的1946年。二战的硝烟还未散去,曾经在战场上并肩作战的美、苏两国就从盟友变成了对手。先是前苏联借消灭侵略者之机在东欧与亚洲扩展势力,后是英国首相邱吉尔在美国宣布“从波罗的海边的什切青到亚得里亚海边的里雅斯特,一幅横贯欧洲大陆的铁幕已经拉下”。
还在冷战初期,美国就开始对前苏联及其卫星国进行侦察。美军对前苏联的军事侦察分为两种形式,一种是越境侦察行动,美军派遣飞行器深入前苏联及其卫星国境内,对有着重要战略意义的目标进行侦察。美军的越境侦察行动始自1950年12月,直到1962年10月“古巴危机”之后才宣告结束。长达12年的越境侦察行动在美、苏两国之间引起了大量的外交纠纷,特别是1960年5月1日,苏军使用地空导弹在远东地区的斯维尔德洛夫斯克上空击落了由美军飞行员弗朗西斯?盖尔?鲍尔斯驾驶的U-2侦察机。此后,美苏两国之间爆发了激烈的争吵,更使得美军越境侦察行动变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除了尽人皆知的越境侦察行动,美军还组织过另外一种不太知名的军事侦察行动,即“PARPRO”,主要用于防备前苏联可能对西方发动的突然袭击。为避免引起冲突,美军侦察机在执行任务时不会进入前苏联及其卫星国领空和其他可能引起战争的空域,只在公海及安全的空域进行侦察,收集有关前苏联的军事情报。与要冒一定政治风险的越境侦察行动相比,PARPRO侦察行动所冒的风险要小得多。因此,执行越境侦察行动需要美国总统的许可,而美军战区指挥官就可以批准PARPRO行动。在1960年苏联击落U-2飞机的事件发生之后,越境侦察行动曾经被迫终止,而PARPRO行动从上世纪40年代开始一直到前苏联解体期间从未停止过。
在这四十多年的时间里,执行PARPRO任务侦察机的飞行路线基本固定,以至于被美军战略空军司令部之为“经典路线”。因此,人们普遍认为美军的PARPRO行动实际上是借机向前苏联示好。虽然如此,PARPRO行动也并不是一翻风顺,执行任务的美军侦察机曾多次遭到来自前苏联及其仆从国飞机的拦截,也有被击落的事件发生。不过总体上讲,PARPRO行动还是比较顺利,没有大的意外发生。
出人意料的进攻
在1965年4月28日起飞的那架RB-47H侦察机来自美国空军第55战略侦察联队第343战略侦察中队,编号为“E-96”。RB-47H是世界上第一种投入实用的中程喷气式战略轰炸机B-47的改型,后者是波音公司在1948年推出的后掠翼喷气式轰炸机。该机型在朝鲜战争期间开始装备军队,成为美军空中战略核威慑部队的主力机型。为适应军事侦察的需要,波音公司在1953年推出RB-47的第一种改型:RB-47E,用于昼间与夜间的远程照相侦察。后来,波音公司在1955年又推出了可用于电子侦察的RB。47H。RB-47H在B-47的弹药舱内安装了一个加压舱,可容纳3名绰号叫做“乌鸦”的电子战军官。舱内安装有电子接收器、导航装备以及天线等进行侦察和电子干扰设备。使用这些仪器,电子战军官可以对敌方的地空导弹阵地、高炮以及跟踪雷达位置等信息接收、定位和分析。
这架E-96上***有机组人员6名,机长为霍巴特?马特?马特森。机上的另外5名乘员,分别是副驾驶兼炮手亨利?汉克?杜布里中尉,导航员罗伯特?鲍勃?罗杰斯上尉,以及3名电子军官:“乌鸦一号”罗伯特?瑞德?温特斯上尉、“乌鸦二号”乔治?布莱克中尉与“乌鸦三号”号乔伊?路岑豪斯中尉。按照飞行计划,E-96从横田机场起飞之后,将向北再向西北方飞行到达朝鲜东海岸的元山港附近空域,在距离朝鲜海岸128公里的公海上空执行电子侦察任务,完成任务后再返回日本横田基地,飞行时间***计6小时。侦察行动中,E-96将飞过一些“敏感地区”。所谓敏感地区是指在这些地区飞行的侦察机可能被敌方雷达定位跟踪。
也许是有一种不祥的预感,E-96起飞之后还在安全空域内飞行的时候,副驾驶兼炮手亨利?杜布里中尉就打开机上的两挺20毫米机炮试射,以确认其能正常使用。当E-96来到距离朝鲜海岸128公里的公海上空时,机组接到从美军设在日本或是韩国的监测站发出的警告,说在该空域有可怕的不明飞机。就在收到地面警告的同时,“乌鸦一号”罗伯特?瑞德?温特斯上尉面前的仪器上也出现雷达反射信号。温特斯上尉以为是身后RB-47反射的雷达回波,也就没有将其当回事。但接下来的事实证明,温斯特上尉的判断是错误的。
第一个看见拦截飞机身影的是E-96的副驾驶亨利?杜布里。其实在收到地面警告之后,杜布里就回想起他在几秒种前看到远处有分不清型号的4架飞机,分成两组前高后低地向E-96飞来。当杜布里中尉还在努力回想刚才的场景时,他收到了“乌鸦一号”的报告。杜布里马上向右转头,看到了E-96后面出现的2架米格-17。杜布里中尉马上向机长报告:“妖怪(指那两架米格-17)正紧追着我机快速飞行。”接下来,杜布里中尉看到那2架米格-17一前一后向E-96冲过来。在接近E-96时,2架米格-17减慢了速度,像是在做飞行表演。
杜布里拿起照相机,准备给那2架飞机拍照。还没等他按下快门,在毫无警告的情况之下,飞在前面的一架米格-17上的23毫米机炮喷出了火焰。原来,刚才两架米格-17并不是在作飞行表演,而是准备发动进攻。为了避开美军飞行员的视线、达到突然袭击的效果,米格-17将攻击重点确定在E-96机身的后部与下部。除了攻击E-96的机身,米格-17还试图摧毁E-96机上安装的雷达。为了达到这个目的,米格-17要先抢占攻击高度,然后向E-96快速俯冲。
从米格-17长机上射出的炮弹击中了E-96的发动机与尾部机枪,机身上的铝质蒙皮裂成无数碎片,如流水般倾泻下来。“乌鸦一号”温特斯上尉因躲闪不及,被掉落下来的铝片击中,幸好没有受伤。接下来,米格-17僚机也向着E-96射出了一串炮弹,击中了E-96的燃料箱,但没有爆炸。
E-96急剧地颤抖起来。位于飞机前端的“乌鸦二号”乔治?布莱克“感到飞机在颤抖,向前倾斜,开始失速。”几分钟后马特森中校宣布,“他们向我们开枪,我们中弹了,我要迫降。”实际情况并没有马特森中校所说的那样严重,飞机并没有迫降。中校降低飞行高度,试图躲避敌机的攻击。与此同时,马特森中校命令导航员提供坐标。混乱中,乔治?布 莱克听到了导航员罗伯特?鲍勃?罗杰斯洪亮的声音:“180,我在几秒种前刚刚测定过。”
就在马特森中校全力以赴地驾驶飞机的时候,那两架米格-17已经越过E-96,调转机头重新冲过来。长机首先开火,炮弹击中了僚机刚刚击中的部分。眼看着僚机马上就要进入射击位置,正在此时,E-96上的机炮响了。
还在刚刚受到攻击之时,马特森机长就向副驾驶兼炮手杜布里发出了开火的命令。米格-17的第一次攻击损坏了E-96尾部两挺自卫机炮中的一挺,而且杜布里在安区空域内试射机炮时将其调到了手动模式,因此仓促间无法使用那挺没有受损的机炮对米格-17进行追踪射击。现在,两架米格-17正在迎面冲过来,杜布里知道他的机会来了。杜布里的第一次射击就击中了刚刚射击过的长机,他亲眼看到那架“米格-17将它苗条的机鼻抬到地平线以上,然后猛地俯冲下去。”在长机被击中后,僚机马上停止了攻击,一起消失在云层中,E-96终于摆脱了危机。
对于E-96来说,击落这架米格-17并不是件愉快的事。因为在这种情况下所击落的敌机,E-96不可能亲自追踪与确定敌机的坠落地区,同样也很难得到敌方的档案证实。即使这架米格-17真被他们击落,也无法得到美国军方的承认,记入部队战史中去。
顺利返航
当E-96摆脱了危机之后,马特森机长开始对机体的受损情况进行评估。他发现“飞机严重受损,整架飞机都冒着浓烟与蒸汽,机尾的主燃料箱还在燃烧,机上所有的设备都只能是勉强维持运转。”唯一让他感到庆幸的是,机组人员无人受伤。为了更好地驾驶受损严重的飞机,马特森中校命令副驾驶杜布里中尉打开名为“Dash-1”飞机作战手册,翻到“突发状况程序”部分。当杜布里问机长要他翻到哪一页时,马特森咆哮道:“每一页都要。”
在确定飞机情况还算稳定之后,马特森中校告诉手下,说他还在控制着飞机,现在要做的事就是返航。由于在韩国的美军基地拒绝了他们的降落请求,马特森中校决定驾机返回横田基地。马特森中校一路上驾驶飞机“保持着4200米的高度飞行”,经过大约2个小时,还在冒着浓烟的E-96来到了横田基地上空。横田基地此时已清空了跑道,并在跑道周围摆满了救援设备与救援人员。
就在横田基地上空,马特森中校告诉机组成员说飞机上的各种设备特别是起落设备损坏严重,正常降落将非常困难,如果强行迫降,飞机可能坠毁,为保证安全,机组人员最好跳伞逃生,在通报情况之后,马特森中校最后一次询问机组人员是否愿意在跑道上跳伞,不出所料,机组人员异口同声的回答说:“不,长官。”
在得到机组人员的同意之后,马特森中校开始进行迫降之前的准备。为保证降落时能对准跑道,马特森中校命令副驾驶杜布里直接站在飞机的方向舵踏板上以保持机翼的平稳,并且做好在迫降时打开降落伞的准备。一切准备就绪之后,马特森中校压低机头,对准跑道冲了下去。
首先着地的是机鼻部分,飞机降落时产生的巨大冲击力将E-96的机身反弹到了24米的空中,几乎打落正在跑道上空盘旋的一架救援直升机。幸亏马特森中校在迫降前就估计到可能发生这种情况,命令机组人员作好准备,飞机才没有坠毁。第一次迫降失败后,马特森中校马上驾驶飞机进行第二次迫降。这次迫降比较成功,副驾驶杜布里中尉按照马特森机长的命令,在第二次迫降时及时打开减速伞,最终飞机在跑道尽头停了下来在确定飞机已经停稳之后,基地的救援人员一拥而上,差点让正在撤离飞机的机组人员无路可走,以至于事过多年,乔治?布莱克回忆当年场景时还在抱怨机组人员撤离时,“需要避开位于跑道边上的救援设备及人员。”
在马特森中校及机组人员的***同努力下,E-96逃脱了2架米格-17的攻击,可能击落了其中的一架,机组人员无一伤亡。唯一可惜的是,E-96机因受损严重而报废。4月30日,马特森中校带领他的机组重返蓝天,这次他们受命在中国的海南岛周边空域进行侦察。为保证安全,美军海军派遣2架战斗机为其护航。
E-96的成功,首先要归功于临危不乱的马特森机长。马特森中校是一名经验丰富的飞行员,有着出众的飞行技术。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他作为B-17驾驶员参加过对德国的战略轰炸。在战斗中,马特森所驾驶的飞机在法国上空被击落后坠毁,死里逃生的他在法国抵抗组织的帮助下返回英国。
马特森中校善于管理,在机组中有着很高的威望。在马特森中校手下的电子战军官乔治?布莱克回忆说:“在飞行前,马特从不胡说八道,表现出高度的专业精神……每次行动前,我们都要在机翼下列队,马特要和机组人员开个短会,提醒我们注意与本次行动相关的各种细节。会议结束后,马特会检查我们的降落伞,然后我们才能进行我们各自的准备工作。在进入机舱前,我们还可以说说笑笑,但是当进入机舱的预定位置之后,我们就要闭上嘴,集中精神开始工作。”
除了马特森中校,功劳还需归功于E-96机组人员。E-96机组是一个年青的机组,副驾驶杜布里、导航员罗伯特?罗杰斯与“乌鸦三号”乔伊?路岑豪斯中尉,都是在一年前才来到第343中队,在1965年4月份晋升中尉。马特森机组的这种人员组成在当时并不多见,“正常情况下,3名新手不可能加入同一个机组。”在1965年4月28日所发生的故事,证明了年青的机组人员们在危机中所表现出来的纪律性、团队精神和那些经验丰富的机组相比并不逊色。
对于E-96的成功,电子战军官乔治?布莱克总结道:“…我…一直相信我今天能在这里需要感谢上帝的仁慈、机组人员的正直、马特的飞行能力与飞机沿着通向横田基地的道路飞行时,地上那些散乱冒烟的铝片。”由于在危机中的杰出表现,E-96的6名机组人员得到了优异飞行十字勋章。而在当天立下头功的马特森中校在1990年去世之后,被第55联队列入了该中队的荣誉堂。
战争背后的政治
1965年4月28日所发生的故事在冷战中只不过是冰山一角,E-96也并不是第一架在执行侦察任务时遭到攻击的美军侦察机。不过,后来的历史研究者还是对这次富有戏剧性的事件议论颇多。由于相关的档案还没有解密,所以E-96在那一天的行动还有很多细节没有公布。因此,后来的研究者更多的是把研究的兴趣集中在这个事件背后所隐藏的政治因素上。
后世的研究者主要的疑问是,朝鲜为什么要在公海上攻击美军侦察机?E-96上的电子战军官乔治?布莱克中尉在事后所撰写的回忆录中谈到了遭到攻击后的想法:“无论我有什么样的心理准备,无论我对那些人的智商了解多少,我也不会相信朝鲜人会在我第一次执行任务时杀死我。以前人们告诉我说朝鲜人的想法不可琢磨,行动经常会失去理 性。以前我并不相信这个说法,这次事件后,我知道这是事实。”
由于朝鲜身处铁幕的另一侧,而且现在依然是个封闭的国度,即使该事件过去了40多年,研究者依然无法获知朝鲜这样做的真正理由。但是,研究者可以肯定这并不是一个孤立的事件,背后隐藏着朝鲜政府的政治打算。
在1999年出版《越过界线:朝鲜的谈判战略》一书中,远东安全问题专家查克?唐斯拿出一个解释:随着20世纪60年代中期美军越来越多地卷入东南亚地区的争端,北朝鲜打算借机同时实现三个目标。首先,引起美国的注意,换一种说法就是让美国把朝鲜继续当作对手;其次,学习越南,宣传马克思列宁主义;第三,“在不引起美国军事力量的报复的前提下争取更多的空间。”促使朝鲜做出这种决定的外部原因是20世纪60年代韩国军队和美军一起参加越战。
为了说明观点,查克?唐斯在书中列举了20世纪60年代北朝鲜主动进攻美国和韩国的一系列事件:1967年1月,朝鲜军舰在日本海击沉韩国海军巡逻艇:1968年1月,朝鲜特工在汉城试图暗杀韩国总统朴正熙,朝鲜军方扣压在公海的美国海军舰船“普韦布洛”号:1969年4月,朝鲜空军在距离韩国海岸144公里处的日本海海域击落美国海军的EC-121侦察机:1969年8月,朝鲜空军击落一架误入朝鲜领空的不知名的美军OH-23直升机。
在书中,查克?唐斯特别提到了自从1965年3月美军在越南南方发动代号为“滚雷”的轰炸行动之后,当年4月底,朝鲜政府授权部队对在其周边进行侦察的美军侦察机发动攻击。而1965年4月28日就发生了2架米格-17攻击RB-47的事件。在查克?唐斯的书中还提到,在这起事件发生之后的两天,日本报纸说朝鲜新闻发言人宣称有一架美国喷气式飞机飞跃出40度线,朝鲜的战斗机击落了入侵者。一个星期后,前苏联《真理报》报道说,两天前,朝鲜一中国代表团宣布,4月28日,1架美军RB-47入侵了北朝鲜领空并被击落。
表面上看来,这一事件是朝鲜空军战斗机与美军侦察机飞行员们之间的战斗。在战斗中,双方飞行员都表现了非同寻常的勇气、高超的飞行技术与团队合作精神。而在这一事件背后,朝鲜与美国之间正在进行一场外交博弈。在博弈中,朝鲜政府的精心算计、大胆行动与美国的从容、镇定都同样可圈可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