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镜人磨的是什么(刺客聂隐娘)影评
先说这个电影讲的是什么呢?
就是讲比较能打的女青年,来砍渣男。下山一看渣男好弱啊,懒得砍了,尘世之无聊无聊入骨髓,和一个磨眼镜片的世外高人遁隐江湖了。有的电影像小说,有的电影像散文,有的电影像诗歌,而与《聂隐娘》最接近的,是游戏流程视频。所以请大家和我一起加tag #砍渣男#
1、 无论怎样努力,都无法说服自己,这是一部好作品。甚至无法说服自己,这不是一部炫技的作品——换了六百个体位思考,仍然感到,没有这个视觉风格,我一定中途离场。侯导肯定是有很大的野心和很高的追求,但是电影制作是个比较复杂的过程,在这个到处取景、苦心孤诣、集结各路精英的过程中,《聂隐娘》成了一场玩脱了的实验艺术……
2、 长镜头、固定镜头、纪实美学什么的,念书的时候背名词解释真是背恶心了,恶心到如今一旦感到有人要和我扯这个,我的第一反应基本就是拔腿就跑。《悲情城市》、《恋恋风尘》、《童年往事》等作,我都非常喜欢,但是非要和《聂隐娘》***鸣,还是挺难的。就算换八百个体位去看,也改变不了故事层次很一般的事实:比较能打的女青年来追杀渣男,一看渣男怎么变得这么弱了,弱到懒得砍他,既扫兴又伤感,尘世之无聊无聊入骨髓,于是和一个磨眼镜片的世外高人细软跑了……
3、 如果说“视觉”真的不是它的优点,那我可要委屈死了。以前我做过一个大概还算先锋的学生作业,我真的挺喜欢那个故事的,我觉得那个故事起码算是言之有物,直到今天我仍在试图将之重写。因为要打工、考证以及我技术水平未够班等等原因,这个片子呈现出来的效果比较cult。问题出在我用其他影片的段落混剪的那个部分。播映的时候老师批评我:你为什么拿个半成品出来?不把它弄完?
4、 当时我真是羞愧得想跳楼了——虽然这个片子很cult,但真的不是半成品啊,是我有意识地设计啊,我要是自己去拍肯定比这弄得快多了好吗?你再给我点时间修一修画面,一定比这好看很多的好吗?我就试图解释。我说那是我的手法。我连“的手法”三个字都没说出去就被老师打断了:解释什么!解释有什么用!你的作品交出去了,解释就是没用的!有哪个导演在交出作品后仍然解释来解释去的!解释权要全部交给观众!我于是明白了,真名士,不解释,顶多只证明。证明不了灰飞烟灭,既要强硬就得高冷到底。
5、 那么《聂隐娘》就成了个营销问题,它甚至不是艺术问题。我现在在做营销,感到它开创了一种崭新的形式叫“留白营销”,非常非常地奢侈高雅。它成功地让观众们拼命地替它解释,仿佛高贵冷艳的绿茶。如果之前没看任何分析,我无法从中悟出任何意境来。若说这是在呈现古诗,那最起码的,应该讲究个格律与节奏吧?看了分析以后,我变得很纠结:我是不是也得从中悟出点什么,比如古典,比如文化,比如大唐,比如遁隐,比如孤独——但这种思维模式实在是太粗暴了,粗暴到让我难为情。
6、 面对据说是“留白”的大片空白,我发觉,只要我想解读,我就能自由地解读,我可以从中解读出我的整个人生;但假若这就是导演的艺术手法高超,恕我难以认同。作者当然可以不顾及观众,可以不告诉观众眼睛该往哪里看,可以让观众从一大堆空白里面找自己想要的,但最起码的,作者本身应该言之有物吧?大师胜在思想与意识,不是莫名其妙。很多看起来不明觉厉的作品,未必是真的那么厉,纯粹只是里面有很多东西并不是写给你的,作者的心中没有你,不care你;只有真正尊重你的作者,才会小心翼翼、痛下决心地,删去所有你可能无感的段落,生怕你在这茫茫黑夜漫游中担惊受怕——这并不是什么向商业妥协,纯粹是个care与不care的问题。当然,很多时候,我们追求的就是担惊受怕。
7、 问题是,只要抱着“我要解读出什么”的心态,我们可以从大多数成色不错的电影中解读出很多东西来。“创作者”是种非常用心的生物,他们不知度过了多少不眠之夜,反复修改一字一句、一笔一画,只希望精心的设计能被读懂。他们真的是太有热情了。文艺青年们最看不上的商业傻片,恰恰是在设计上最尊重观众的,他们付出的心血并不比《聂隐娘》少,也是在努力塑造某种“意境”,反映的东西可能也比《聂隐娘》深刻。要知《聂隐娘》中的那几场动作戏,特别是轻功上房的那段,连物理上都没法让人信服……我觉得这也是蛮不尊重观众的。当然,人都是贱骨头,照顾你的你往往不受用,非得“作”得你要死要活你才舒服。
8、 因为侯孝贤、戛纳等等响亮名头,《聂隐娘》变成了一道诗歌鉴赏题。这题就是:“作者使用了怎样的手法,去表现海报上的‘一个人,没有同类?’”这题我零分了。解读这样的题目简直是侮辱我的智力:听说聂隐娘被负了,但,凡能“负”我者,必为我同类,因为异类根本谈不上负我,同类负我的刹那,也便证明了(我臆想中的)“同类”实为异类,那么这仅仅是一次又一次地证明了,每个人都是孤独的。这有什么值得拍的吗?“孤独无人懂”,有够幼稚,少女那点心思,情爱那点门道,有什么难懂,有什么想不通,少女自己对此也很清楚,所以高层次的处理本来就不是“孤独无人懂”——这无异于孩童的哭闹——而是自己怎么处理自己的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