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族的姓是怎样产生的

滇东南苗族姓名文化初探

侯 健

苗族与藏族、彝族、蒙古族、维吾尔族等民族一样,有自己的姓和名,而现当代苗族在书面上所反映出来的却是汉姓汉名,那苗姓苗名到哪里去了呢?苗族为什么不用自己的姓和名?难道苗族的姓名消失了吗?回答是否定的。千百年来,由于苗族历史上的不断迁徙和对统治者的惧怕,不得不隐姓埋名,改用汉姓汉名,导致苗族姓名文化濒临消亡的境地。然而,位于云南省东南部的文山壮族苗族自治州的苗族同胞除了书面上使用汉姓汉名以外,在民间至今还继续使用自己的苗姓苗名,将自己的姓名文化继续延伸下去。因此,苗族的姓名文化与其它文化一样,同样有着较高的研究价值和历史意义。

一、 苗族姓名的使用状况

在云南省滇东南地区(文山壮族苗族自治州、红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居住着70余万苗族同胞,其语言为汉藏语系苗瑶语族苗语支川黔滇方言川黔滇次方言第一土语,即西部方言苗语。居住在越南、老挝、泰国、美国、加拿大、法国、澳大利亚和阿根廷等国家的苗族与滇东南地区苗族同源,人口近100万人,也操此方言。苗族的姓氏,从现象上看,其使用的历史是较为悠久的。由于苗族历史上没有文字记载和苗族的长期的迁徙,导致苗族的姓与名在史籍文献中没有任何记载,这对研究苗族姓名文化带来诸多问题和困难,可是,我们不能因为苗族姓氏没有文献记载而否认它的存在,苗姓的存在是客观的,因此,笔者在研究苗族姓名文化中发现,姓氏的源流可以折射出苗族历史的某个侧面,而且在这些苗族的姓氏称谓方式基本不属于汉族百家姓的范畴。下面列举苗族姓氏和苗族使用汉姓的情况作个比较:

汉姓

杨、韩

陶、吴

康、邹、朱

苗姓(苗文)

vos

yeus

dlob

jait

chib

nyangb

nguk

dangs

dluas

hmaob

rangs

gongt

bluat

nzhif

汉语译音

德瓦

巴瓦

同时,苗族在使用汉姓中还有少部分姓蔡、徐、刘、黄、顾、谢、蹇、灰、艾等,这种情况在他们的家族中也很难说清楚自己的苗姓是什么,有的认为自己的家族是从汉族演变而来。

读解苗族的姓和名,有着它极其深刻的文化内涵,主要表现在纪念前辈,祈求健康,兴旺发达等方面。同时,在取名时,使通过深思熟虑的,既不重复,又有一定的象征意义。就滇东南苗族而言,由于苗族多居住于崇山峻岭,其名字的含义多与所处的自然环境有关。如女性的取名一般以花草树木、生活用具为主。花草树木类为如“Bangx”(汉意:花儿)、“Nzhuab”(汉意:绿色)等,生活用具类为“Vangb”(汉意:簸箕)、“Chouk”(汉意:筛子)、“Geuf”(汉意:篮子)等,其它类为“Ncaik”(汉意:姑娘)、“Nzeuf”(汉意:幺女)、“Gob”(汉意:金子)、“Hnob”(汉意:太阳)等;男性的取名一般为威武、健壮、机灵为主。如“Zhod”(汉意:老虎)、“Ncut”(汉意:大象)、“Nyox”(汉意:牛)、“Dled”(汉意:小狗)等,其它类如“Yaob”、“Nzheus”(汉意:幺儿)、“Nyax”(汉意:银子)等。苗族名字中带有金光物体的一般为女性,银光物体的一般为男性,如“金子”一般用于女性名字,“银子”一般用于男性名字。更有意思的是苗族认为“太阳”是女性,“月亮”是男性,因此,在苗族民歌中经常出现“太阳妹妹”(ngoux hnob)、“月亮哥哥”(ndrous hlit)的词汇,这就是苗族在自然、宇宙和审美领域认识上与汉族的异同,为何异同?另文探讨,这里不宜多谈。偶尔,有的家庭因所生的孩子都是女孩或男孩而希望得到一男孩或女孩,则将最小的女孩或男孩的名取为男孩或女孩的名字。在取老名时,更注重其名字的文化内涵,同时考虑到其历史和有纪念意义的名字。或者说,苗族在取名时,对求名者或家族是带着美好的祝愿和愿望的。如:“Nof”(苗音:诺)、“Zhud”(苗音:主)等,意为希望今后能出人头地。“Nyax”(苗音:年)、“Vangf”(苗音:旺)等,意为希望今后财源滚滚。“Nqaid”(苗音:阶),意为纪念芦笙祖师董阶施以,“Nzhuab”(苗音:妆),意为绿色生命。年轻人对长辈的尊称都以“蚩尤”的“尤”字来称呼,因此,“蚩尤”一词在滇东南苗族语言中就成了“长辈”、“祖辈”的代名词。苗族的取名艺术在少年期的名字以自然物、崇拜物的词汇居多,成年期则以象征性、内涵深的词汇居多。由此可见,苗族的取名是一个比较严肃和庄重的礼仪过程,这个过程反映了古代苗族的人生观和价值观,也体现苗族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

苗族的取名有其独特的规律,这是与苗族的传统文化有很大联系的。在滇东南苗族中,有几个支系的苗族至今还存在着一种古老的取名习俗,苗族将这种名字称之为“取老名”。这种取名习俗主要流行于自称为蒙抓(Hmongb Nzhuab)、蒙豆(Hmongb Dleub)、蒙诗(Hmongb Shib) 的苗族之中。而且,这种古老的取名方式在苗族社会生活中所取的作用是举足轻重的,因为它的形成与一个人的地位、身份有着密切的联系。

苗族的取名习俗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为乳名。乳名是家庭新成员诞生后的第一个人生礼仪,在苗族的社会生活里,必须通过巫师进行法事,正式接纳其为家庭的新成员。婴儿出生的第三天早上必须请巫师来为家庭新成员招魂,意为家族添新丁,告诉祖先认可,香火不断。婴儿由父母为之取名。如男婴一般取名为“咪保”(Mid Baok)、“咪亚”(Mid Yal)、“咪洛”(Mid Lox)等,女婴一般取名为“咪奏”(Mid Nzeuf)、“咪彩”(Mid Ncaik)、“咪汪”(Mid Vangb)等。婴儿长成少男或少女后,则自然去掉“咪”字,而加上其姓氏进行称呼。西部苗族的姓名一般是名前姓后。如“保哚”(Baok Dlob)、“罗皆”(Lox Jait)、“彩德瓦”(Ncaik Dluas)等,“哚”(Dlob)即苗族的“陶姓”,“皆”(Jait)即苗族的“李姓”,“德瓦”(Dluas)即苗族的“侯姓”;而“Baok”(保)、

“Lox”(罗)、“Ncaik”(彩)等为名。小孩若是经常夜里哭闹或多病,就请巫师来求神算卦,根据巫师卜卦的情况,认为小孩需要认“干爹”。或到岔路口“搭桥”接“干爹”,第一个路过者便成了“干爹”,将“干爹”接回家后,把情况向“干爹”说明,孩子的父亲就抱着婴儿向“干爹”下跪,乞求“干爹”为孩子改名;或去拜祭岩石,认岩石为“干爹”,婴儿的名字就被重新更名为“Reb”(汉意:石头), “干爹”给孩子改名后,原来的名字就逐步淡出这个家庭的生活圈。

第二阶段为父子连名与母子连名。滇东南地区苗族的父子连名与贵州黔东南苗族的父子连名制是不同的,滇东南苗族的父子连名只针对父亲母亲,与儿子无关,也和祖辈无关,而且,这种父子连名的称呼是自然形成,不需要举行任何仪式,结婚生子后即可称呼。例如,某小伙或姑娘结婚生小孩后,就自然地将小孩的名字和父亲的名字或母亲的名字连在一起称呼,如“保哚”婚后有一子取名为“东”(Dongs),众人则将保哚称为“东孜保”(Dongs Zid Baok),意为东的父亲是保,对其妻子则称为“东那彩”(Dongs naf Ncais),意为东的母亲是彩,等等。但不与祖辈的名字相连。如果说一个村里有两对父与子的名字相同,那么在称呼时必须加上其姓氏来进行区分。

第三阶段为取老名。取老名是滇东南苗族最为重要的人生礼仪,是苗族成年男性从幼稚走向成熟的一个重要标志。一般情况下,在生下第一个小孩满月后或者过一段时间后再定,日子选定后,要杀猪宰鸡,举行仪式,邀请岳父岳母或本家族的长辈来为其取老名,举行取名仪式时,让老人或岳父坐在上席,求名者必须端着双杯酒分别敬给长辈和岳父,并在下方下跪乞求长者或岳父赐给一个老名,岳父则要问起其家族中都有哪些取过什么样的老名后,经过一番思考,给其女婿取老名。例如“保哚”,就会取名为“奏保”(Zeux Baok),其妻也被称为“那奏保”(naf Zeux Baok),外人则称其为“奏保哚”(Zeux Baok Dlob),这样就将其姓氏也连在一起了。如果说家族中对这次取名的目的为纪念某个祖宗的话,就会将的老名取为这个祖宗的名字,以示纪念。例如,“保哚”的某个祖宗的名字叫“妆”(Nzhuab),那么“保哚”的老名将取为“妆保哚”(Nzhuab Baok Dlob),但大家称呼“妆保”的时候,就会让族内人想起本家族曾经有一个祖宗的名字叫“妆”。取了名字后,求名者必须下跪磕头,表示感谢。

二、 苗族姓氏的源流

关于苗族姓氏的源流,历史悠久,可追溯到“三苗”时期。项姓苗族认为他们是西楚霸王项羽的后裔。1 在吴姓苗族口碑材料中有部分认为自己是明朝将领吴三桂的后代。何光岳先生说:“蚩尤是苗族人一直公认的民族祖先。……后裔便姓蚩姓尤。”2 今文山苗族“罗姓”和“杨姓”,便是“蚩姓”和“尤姓”。王万荣先生研究发现,楚人的姓名称谓特点为名前姓后,与文山苗族的姓名称谓特点相一致,并认为楚人的“熊姓”,就是今文山苗族的“熊姓”。3 在苗族民间故事《兄妹造人烟》中也讲述到苗族的姓氏是由于黄水朝天后,人们被洪水淹死,只剩下兄妹俩躲在牛皮鼓里随着洪水而漂,洪水退却后,兄妹俩出来一看,世上的人已经死亡,无奈,兄妹俩只好结为夫妻,繁衍人烟。生下一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孩子,哥一气之下,将其子杀了,把其肉抛洒在马棚里、桃树上、李树上、岩石边等,第二天早上起来一看,马棚里、桃树李树下、岩石旁都出现了人家,这些人家就分别姓马、姓陶、姓李、姓侯……。4 笔者从多年的调查中发现,苗族姓氏称谓中的“dlob”(哚)不是“桃树”,而是“黑”;“jait”(皆)不是“李树”,而是“理”;“dluas”(德瓦)不是“猴子”;“rangs”(冉)是“驴”,与“马”相近。这个故事也可看出苗姓来源基本的源和流,但很大程度上是根据汉语直译苗语进行杜撰,与苗族姓氏本身的含义是自相矛盾的。因此,研究苗族姓氏是不能从当今苗族所使用的汉姓字面上去理解的,要从苗姓的字面和字意上去加以研究,才有可能涉及到苗族姓氏的源流。

对于这些姓氏,首先,从苗语的字面上来理解其意。Vos(王),苗语的意思是“弓箭”;Yeus(杨),苗语的意思是“祖先”,非“羊”;Dlob(陶),苗语的意思是“黑”,非“桃”;Jait(李),苗语的意思是“理”或“礼”,非“李”;Chib(罗),苗语的意思是“选拔”,非“锣”;Nyangb(张),苗语的意思是“媳妇”或“草”;Nguk(古);苗语的意思是教婴儿学舌,如“Haik nguk”,属于象声词类,在现代苗语中没有实际意义,非“鼓”;Dangs(项),苗语的意思是“亡”或“亡、完”;Dluas(侯),在现代苗语中没有实际意义,非“猴”;Hmaob(熊),苗语的意思是“蚜虫(腻虫)”,非“熊”;Rangs(马);苗语的意思是“驴”,非“马”;Gongt(宋),苗语的意思是“针”;Bluat(康、邹);苗语的意思是“瓣”,属苗语量词类,Nzhif(周),苗语的意思是一种鸟名(nongs nzhif lib),非“辣”。

其次,从苗族的历史渊源来读解。罗姓(Chib音蚩)、杨姓(Yeus音尤)是以祖先的名字命姓,纪念自己的祖先蚩尤;李姓(Jait音皆),“李”、“礼”、“理”为同音字,以礼节习俗中的论理命姓,证明苗族是一个礼仪的民族;王姓(Vos音沃),以武器命姓,说明古代苗族发明了弓箭来捍卫自己的家园;马姓(Rangs音冉),以家畜命姓,说明苗族曾在有驴的地方居住并且饲养过驴,诸如山东、山西、河北、河南等省;而项姓(Dangs音党)、侯姓(Dluas音德瓦,注:Dluas通Druas),以国破家亡来命姓,至今马关、麻栗坡县和越南北部苗族民歌中还有“Dangd nad ndox dangs njuat(意为‘天亡我也’)”冠词,而且在国外苗族的传说中,项姓和侯姓原为结拜兄弟,后代不许通婚的习俗,一直延续至今。而国内苗族也有类似情况,如侯姓、徐姓和蔡姓也如此。苗族使用汉姓汉名,原因主要有两个方面,一方面是古代的民族战争,尤其是黄帝与蚩尤之间的部落战争失败后,使他们惧怕华夏族的杀戮而隐姓埋名,最后改汉姓,以免招徕杀身之祸,自己的姓氏则逐步淡出记忆而被忘却。这场部落战争迄今还在苗族的心灵深处记忆犹新。另一方面是雍正年间“改土归流”后,云贵总督鄂尔泰在陈报经理“苗疆”十一事认为,“苗人多同名”,应“各照祖先造册”,凡“不知本姓者,官为立姓,以便稽查”,强制性的政策迫使苗族不得不改名换姓。

从苗族的姓氏现象上看,这些姓氏的起源是与苗族的历史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有的姓氏称谓显然是从古苗语中分离出来的。值得说明的是古苗语是没有现代苗语那样发达,例如1957年创制苗文时,川黔滇方言苗语的韵母只有13个(国外苗文的韵母也是13个),而今苗语却借用和吸收了汉语中的大部分韵母对自己的韵母进行充实,发展到了25个,同时苗族也学会了汉语韵母的发音(仅限于中国西部方言苗语)方法,因此使苗语显得更为丰富。所以,在苗族姓氏的某个发音中是否就是从古苗语中分离出来呢?回答是肯定的。例如:“Nguk ”(古姓),可能从“gud”(顽固、古板)分离演变过来,而“Dluas”(侯姓)则可能从“duas、druas”(死、破)中分离演变而来。这些语言如何发展演变?又如何由一个词分离成两个词?因无文献史料记载,只能从现代苗语的发音现象来推断。自从清代“改土归流”后,很多苗族姓氏被汉姓取代,苗族也开始接触汉文化,苗族的姓氏被逐步淡化。在这里,要指出的是,滇东南苗族是无家谱的民族,更没有什么“字排”,他们是以几代人来进行估算自己在某地居住历史的长短。特别是苗族迁入云南以后,基本上居住在崇山峻岭之中,与外界隔绝,接受汉文化的程度较低,又没有自己的文字记载,因此,要记录自己的家谱几乎不可能的事。出现所谓“家谱”和“字排”,是新中国建立后,苗族的后生们接受学校教育后,受到汉文化的影响后而派生的。

三、结 语

应该清楚地意识到,苗族姓名文化与苗族的服饰制作手工艺、民间歌谣、巫文化一样,正在濒临消亡,这就是苗族的传统文化危机。尽管人大已立法及许多民俗专家、学者大声疾呼保护民族传统优秀文化,但由于受现代文化的冲击和长期以来形成的社会制度对其的制约,导致了一些有价值的民俗文化被当作落后或者封建迷信而加以排斥和指责,从而加速了它的消亡。苗族民俗文化现象的日趋消亡,首先是苗族上层和苗族知识界对苗族的文化在认识上存在着差异;其次是苗族自身的文化素质普遍偏低,造成了对姓名文化认识的不到位,再次是贫困地区的政府部门的精力主要放在扶贫上,而没有认真研究如何保护开发民族文化资源,导致了苗族与其他民族被动地接受汉族的文化而渐渐放弃少数民族自身有价值的文化。如果在这样发展下去,用不了几年,苗族许多优秀的传统文化将灰飞烟灭。因此,苗族的姓名文化属于非物质文化遗产范畴,应该采取一定的积极措施,加以抢救和保护。一、政府应该鼓励和支持苗族或者其他少数民族运用自己的姓名,才能有效的保护这一悠久的民族文化;二、苗族的上层人士和在政府谋职的苗族官员应该带头使用苗姓苗名,用汉语将苗族的姓氏翻译后并规范和固定下来;三、对新出生的苗族婴儿要引导其家长改用苗姓苗名,从而逐步普及。

综上所述,尽管姓名只是一个便于人们称呼和区分你、我、他的符号,经过几千年的历史演变到今天,姓名已经成为人类生活中不可缺少的文化载体,并赋予一定宗教的神秘色彩。姓名文化是人类最具有代表性的非物质的文化,是人类脱离了原始、野蛮时代而进入文明时代的重要里程碑。姓名文化作为苗族文化领域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它与其历史的兴衰是分不开的。不难看出,姓名文化在苗族社会生活中占有相当的地位和作用,苗族姓名是与苗族的政治、历史、文化、宗教的发展是息息相关的。只要大家***努力,苗名苗姓将随着现代社会的高速发展而永远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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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项朝宗:《记我的祖先项崇周》,载《云南文史资料选辑》第24辑

2 何光岳:《东夷源流史》,江西教育出版社1990年出版

3 王万荣:《楚苗文化关系略论》,载《中南民族学院学报》1998年第2期

4 杨光汉主编:《云南苗族民间故事集成》,中国民间文艺家出版社1990年出版

[作者简介] 侯 健,1963年出生,男,苗族,云南马关县人,民族语翻译,文山州文化局纪委监察室主任,云南省苗学研究会常务理事,文山州苗学研究会副秘书长。

(原载《文山高等师范专科学校学报》2004年第17卷 第3期,有改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