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农业文化遗产# 散文:春暖羊毛湾-
周海峰
不知有多少回了,我想去羊毛湾看看。羊毛湾是位于乾县西北边陲的一个大水库,我去那里不是胜地赏景,而是故地觅踪,因为上世纪我作为回乡青年曾在那里做工,那里有我的足迹,有我的身影。只是诸种原因,我的愿望屡屡落空,直到三十年后的一个红紫芳菲的春月,我才如愿以偿。
一早,我乘车去羊毛湾,涉过漠谷河,翻上石牛坡,碧澄浩淼的库水倏然映入眼帘。水面波光粼粼,金花闪闪,岸边垂柳如丝,碧草如茵;洗衣的女人在水边一字排开,棒槌飞舞,笑语喧哗;坝坡上晒着五颜六色的衣服,像开满姹紫嫣红的花朵。
哦,那满山青翠,羊群白云般游动的地方不是龙脖子么?龙脖子是水库西北方向伸出来的一道土山,当年这里曾为土场,上坝的民工蚂蚁搬山般在这里往坝上拉土。道路分为空车道和实车道,坡陡路窄,空车上山时,人须腰弯腿蹬,将套绳拉成一条棍子,车轮才能滚上山坡。实车下山较为轻松,但步步充满危险,因为路基被遗落的土块垫有半人多高,稍不注意,就会翻车。我初次驾车下山,就将车翻入沟里,侥幸没有摔伤。后来熟练了,将车辕抬高,车尾抓地,双臂撑住车辕,脚尖点地,竟能凌空飞翔几米。一个班次下来,汗流浃背,气喘如牛,打盆凉水擦洗一遍全身,跌倒麦草铺里酣然大睡。
哦,南山腰那被荒草遮得隐隐约约的几只窑洞不是我们住过的么?那年,我来到工地,见一人高的土窑依山而凿,没有粉刷,没有装饰,地面铺着麦草,臭虫和跳蚤在里面滋生,咬得人周身奇痒。晚上睡觉,窑口吊着一盏昏暗的油灯,照着困得要死的民工们放开身子,一字排开,笑话、酸故事讲得津津有味,直到夜半酣然入梦。有天,窑顶突然掉下土块,有人怕了,建议搭棚居住,只是资金拮据,难以如愿。大家只好畏缩着蜗居窑洞。爱说笑的四叔说:
住窑比房强
冬暖夏天凉
轰隆一声响
省得挖墓堂
直到水库修成,窑洞依然没有坍塌,四叔和村人撤离工地时,对窑洞却是那么依恋。
哦,那是西山峰么?山上梯田层层,果树行行,花香四溢。那年元旦佳节,大伙思谋改善伙食,队长派我和一名民工去西山坡捡拾地软。因是冬季,地软早已干瘪,坡上羊群漫过,羊屎蛋儿落满地面,与地软紧紧地粘在一起。我与同伴细心分捡着,一大晌时间,倒也拾了半麻袋。如牛负重般背回来,在大水缸中泡软,除去羊屎蛋儿,佐以调料,用粗糙的加拿大面粉包成包子,烹熟后味香诱人。饭后,去指挥部前面的广场看了几个影片,夜半回窑,开始影评,大伙你一言我一语说道:
中国的新闻简报
越南的飞机大炮
朝鲜的哭哭笑笑
阿尔巴尼亚的莫名其妙
往事如云如烟,如梦如幻,是那么渺茫,又是那么清晰。我含着苦涩的微笑,从坝上款步水边。我用双手掬一捧清水送到鼻尖,清新凉润的水气使人顿然神清气爽,心旷神怡。
陶醉间,一只小船朝我驶来。船停处,走下一个健壮的中年汉子。我与他对视着,蓦然发现汉子是我的同学山娃。老同学邂逅,无比惊喜。他邀我上船,划动浆板,悠悠荡去。水声笑语中,我知他当年也修过水库,水库建成了,他在这里留守下来,一晃几十年了。他话语沉缓地说:羊毛湾水库是在特殊年代修成的,尽管十年动乱,人们兴修水利的思想未乱,劲头未减。它解决了乾县四十多万亩农田的灌溉,使“干”县变成“水”县。他说,羊毛湾水秀山青,地域特色鲜明,这里不仅有闻名关中的水蜜桃、水晶柿,还有龙岩寺温泉水,有康、米二状元的传说,有闻名百里大财主王十万的庄园遗迹。目前,他正与省上一家 旅游 公司鉴约,修建避暑山庄、水上乐园,使羊毛湾成为蓄水灌溉、养鱼、游乐为一体的 旅游 胜地。
听着老同学的介绍,回想峥嵘往昔,我不禁感叹万千。是啊,水库修成了,看库养库已是必不可少的工程继续。但愿那凝聚着千千万万劳动人民血汗的水库永保青春,愿水库像巨大的明镜永挂人们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