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旗飘万里——刘开国上将回忆他在军团的经历

中国工农红军第九军是中央苏区的主力部队之一。创建于福建建宁,由红三师、红十四师、二十二师扩编而成。

从1933年10月28日成立,到1935年8月长征途中改编为红三十二军,历时三年多。为保卫中央苏区,掩护红军长征,立下了赫赫战功。

我历任团长、团总部作战科科长、师参谋长。在对敌第五次“围剿”和乌江北岸的多次战斗中,我受了三次伤。我是少数幸存者之一。

1933年冬,红九军团成立不久,我们第七团奉命从瑞金开到福建广昌和建宁之间的前山村,以武夷山为据点构筑工事,准备阻击南昌之敌。

我们团有1000多人,短时间内和其他两个团一起修三个五公里宽的工事,难度很大。再加上当地山高坡陡,林木遮蔽,又是雨季,给施工带来了很多不便。

但为了保卫红色革命根据地,大家不怕疲劳,没日没夜地挖山修壕,砍树筑堡,三道防线如期完成。我还记得,朱总司令派工兵团团长同志到工程竣工验收时,对工程质量表示满意。

今年九月,蒋介石在德、意、美三国军事顾问的建议下,调集五十万军队“围剿”我中央苏区。

红军在薄谷开来、李德的错误指挥下,进行了所谓的“短促突击”和“全面抗战”。于是,红九军团的所有部队都进入了阵地,与敌人展开了正面交锋。

敌人每天都有十几架飞机轮番轰炸我防御工事,地面上几十门山炮、野炮不停地向我阵地倾泻炮弹。我们的防御工事不是钢筋混凝土的,也不是铁丝网连接的。我们如何抵挡敌人的狂轰滥炸?

许多防御工事被吹倒,一些被炸弹扬起的泥土和碎石掩埋。我军只能无工事作战。

敌人的炮火一停,它的执法队员就催着怕死的战士们像绵羊一样溢出阵地,向我扑来。电话里,我再次向三营长下达命令:在敌人到达我手榴弹杀伤距离之前,任何人不得射击。

敌人离我们的阵地越来越近了。在离我们只有几十米的时候,各营纷纷发起火力攻击,死伤的敌人纷纷倒下。

有一次,我们三营营长刘昂同志亲自带领一个连的人冲出战壕,与敌人展开肉搏,打死几十人。

敌人的冲锋和我们的反冲锋,每天大约重复六七次到十一二次。每次冲锋后,总有三四十或五六十具敌军尸体躺在我阵地前沿。

天黑后,敌人不敢出动,我们就修补工事,走出掩体,收集敌人留下的枪支弹药,及时补充急需。七天七夜之后,我在指挥所接到了这支部队的首长罗炳辉同志的电话。他命令我团在夜幕降临后悄悄撤出阵地,迅速返回主要根据地建宁待命。

我团的钢铁阵地是由彭同志领导的第三军团的一个团防守的。这是第九军成立以来打的第一场硬仗。

1933年11月26日,国民党第十九路军将领陈等人,在我党我军停止内战抗日政策的鼓舞下,与中央苏区红军签订停战协定,成立“福建人民政府”,与蒋介石公开决裂。

然而这个政府很快就被蒋介石扼杀在摇篮里。后来蒋介石采取了步步为营的碉堡战术蚕食我们中央苏区。

为了挽救民族危亡,扭转红军长期被困在武夷山脚下狭小天地的被动局面,党中央于7月作出决定:由荀怀洲、乐同志率领的红七军团组成抗日先遣队北上抗日 并命令红九军团护送第七军团越过武夷山山脉,越过闽中沙溪、尤溪河流域,到达闽江东岸。 这一举动被称为“东方活动”。

为了护送七军兵团顺利渡江,兵团动员了排级以上干部。在军团下达的战斗命令中,我被红七团任命为前卫。我与团政委张振丰同志交换意见后,立即向全团官兵传达了兵团部的命令。

对于敌人即将进入白区的情况,我们做了相应的准备。如果考虑到在前进的道路上,不太可能遇到大量集结的敌人,但地主和武装民兵几乎在任何地方都能遇到。

为了对付这些“绊脚石”,我们把侦察排从头到脚打扮了一番,打扮得完全像中央军。我们把这个排部署在部队的最前沿,不仅可以为后续部队摸清各种情况,还可以带着摄像机采取行动,不发一枪就能把小股敌人吞掉。

7月中旬,我们团离开根据地,进入浩口以东第一大集镇沙武堂时,我们侦察排遇到了一个民兵小队长。排长陈生宝同志对他说:“中央军区大队在后面,你要赶快集合你的队伍。我们的指挥官应该给你们讲课,集合时要全副武装,但是为了指挥官的安全,不允许任何人把子弹放进枪里。”

小头目立即执行,很快聚集了80多名义警。

这时,陈排长当机立断,指挥全排战士迅速交出敌人的枪支,并向他们宣布:“我们是红军,我们是来北上抗日的。谁要是红军的敌人,谁就是汉奸,就按汉奸处理。”

听了陈排长的话,这些民团成员吓得目瞪口呆,异口同声地说:决不与红军为敌。

我们一行人从宁化出发,跨过清流,经过蒿?、沙武堂、胡大、怡口、新桥、尤溪、岷江边的张湖坂。在六百多里的路程中,除了佯攻永安城时敌人向我开枪外,大部分都采用了陈生宝同志的战术,灵活地扫除了前进道路上的绊脚石。

第七军顺利渡过岷江后,第九军从原路返回。我军掉头回李时,从闽西军阀首领卢兴邦手中缴获火药400余箱,盐67万斤。这两种物资在中央苏区都是稀缺的。

当时我们的兵工厂,因为没有这种火药,制造的子弹射程短,穿透力弱,又因为敌人对我实行经济封锁,买一两盐要一块银子,所以军委命令我军将这批战利品运回中央苏区。

由于敌情严峻,我军回黎时无法走大路,各种车辆无法使用。于是所有的指战员都要肩挑重担,从团长到班长,平均每人负重50多斤。

路很长,太阳很热,夏天很苦。然而,在这六七百里的厄运中,没有一个人掉队,没有一个人抱怨。10多万斤火药和盐全部运回中央苏区,为红九军团赢得了能吃大苦、忍大痛的美誉。

1934年9月初,我军在完成护送第七军团渡江、为中央苏区运送10多万斤火药和食盐的任务后,进驻长汀以东的连城文房。

十天左右,开始修筑防御工事,防止东线之敌侵入长汀、瑞金,交通壕、碉堡修筑30华里。

很快,敌人也开始在我面前的对面山上修筑工事和碉堡。双方都能看到对方的活动,但都不在步枪的有效射程内,谁也没有盲目开火。

一天,部队首长罗炳辉给我所在的团指挥所打电话。他说:“在你的第七团前面,敌人有一个突出的部分,大约有一个连的人在那里站岗。他们刚刚搭起一个帐篷,准备在那里建一个碉堡。趁敌人还没站稳,突袭怎么样?”

我对部队首长说:“很好!我们组愿意承担一项突击任务。”

罗炳辉军首长接着以命令的口吻说:“命令你的团今晚派一个营去杀敌人的突出部分!”

放下电话,我把二营营长宋丽叫到我的指挥所,告诉他夜间进攻敌人的任务,并和宋丽同志一起研究作战方法。按照我们的计划,全营官兵轻装出发,每人带五枚手榴弹。

夜深人静后,我二营官兵悄悄出发,缓缓下山,迂回至敌左后方,逐步完成三面包围。

凌晨一点,只听到一声枪响。300多名钢铁运动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敌人帐篷附近。数百枚手榴弹同时爆炸。有些敌人来不及穿衣,光着身子跑出了帐篷。120多名敌人被打死,除了15人被俘,还有十几个逃跑了。

战斗只持续了十几分钟,没有任何伤亡,我迅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受到了军团首长的表扬。不久,宋丽被提升为我所在的第七团的副团长。

然而,在那之后,战场形势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经过几天与敌人的战斗,我团发现敌人投入的进攻力量越来越多,冲锋次数与日俱增,我团伤亡也与日俱增。

上午十一点左右,敌人在我正前方抛出一个团,向我阵地发起冲锋。他们中的一些人已经冲到了离我们阵地300米远的地方,情况相当危急。

此时,部队首长打来电话,命令我亲自带一个营进行反冲锋。我立即带领二营全体官兵,登上刺刀,跳出战壕,在我一营、三营的掩护下,从敌左侧冲了过去。

敌人一下子乱成一团,双方的枪声一起停了下来。只有刺刀相撞,大喊大叫。经过几分钟的战斗,敌人留下100多具尸体,逃向阵地。突然,敌我双方的阵地上又响起了枪声和炮声。一颗敌人的炮弹在我附近爆炸,两厘米大的弹片击中了我的腰部。我倒在地上,被战友抬回了自己的位置。

由于弹片击中腰部深处,医护兵无法处理,我不得不暂时离开战场。我走后,我们第九军团和第一军团继续跟敌人打了十天左右。* * *歼灭一个旅两千多人,为中央革命军委和中央红军主力离开瑞金开始长征,争取时间,掩护。

我在文房战役中受了重伤后,第九军卫生部的医生张如光同志给我做了手术,从腰部取出了敌人的炮弹。那几天,正是中央、红一军团、第三军团撤出苏区,开始长征的时刻。

虽然当时没有预料到长征,但由于利川、广昌等一系列战役的失利,大家都预感到有一天会有“大动作”。

在从文房到瑞金的路上,我看到九军团卫生部有100多名伤员,和我一样躺在担架上的重伤员有七八十人。天上有敌机巡逻,远处传来炮声。大家都能感受到事态的严重性。好像随时都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

到了瑞金后,我们卫生部住在离瑞金十几里的一个大村子里。过了两天,、蔡、、郭、、黄等兵团同志来慰问我们。

罗炳辉军队的首脑在一所大房子里向伤员告别。我躺在隔壁的小房间里,听他对伤员说:“你们为人民献出了鲜血,立下了汗马功劳。你本该让你的战友们好好睡一觉,安安静静地休息,可蒋介石这个狗娘养的就是不让我们恢复。为了粉碎敌人的第五次“围剿”,我军团将离开这里去作战。受伤的战友不能随部队移动,就暂时留下来,苏联政府会照顾你们。等他们身体好了,可以回原部队,也可以加入当地红军。希望同志们可以安心休息,等待我们胜利的消息。同志们,再见!”

虽然我一个人躺在隔壁的另一个小房间里,但是隔壁大房间里发生的事情我听得清清楚楚。

听完这位领导的发言,没有人鼓掌,也没有人向这位领导提问。我看不到有没有人流泪,但我完全可以想象伤者的深情。

我心里想:从1929年6月到现在,我打了5年的激战,牺牲了很多亲密战友。我终于设法获得了中央苏区的称号。但今天,我连这个头衔都保不住了,因为重伤不得不留下。我能想象留下来的命运。一旦被敌人抓住,我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想到这里,我心如刀割。但是,为了不让团长伤心,也为了不给其他伤员增加思想负担,我把悲伤压在心底,期待和团长见最后一面。

果不其然,罗、蔡、郭、黄离开了大屋,来到我的茅屋。他们给我拿来四个罐子,小声对我说:“我们要把你带走了。希望你早日康复,重返工作岗位。”

天啊,这个突如其来的好消息立刻让我心花怒放。但是,一想到有那么多伤员和战友不能走,又不能打,只好背着我行军。这种心虚的痛苦折磨了我一个多月,直到我的警卫部队通过了敌人的第二道封锁线,我才下了担架,但此时我的健康状况还是无法回到战斗部队工作,只好暂时留在总部当战斗兵。

第九军团和第五军团作为中央红军长征主力的侧翼警卫和守军,主要对付一直追击我军的国民党纵队周浑源、吴奇伟,约有六十七万人。

这是蒋介石自己的军队,人员充足,装备精良。自从我军离开瑞金后,它就像两只狼一样一直跟着我军,对我威胁很大。

我们和第五军团对付这两只恶狼的主要办法是:通过破坏桥梁、公路、切断电线来减缓敌人的行军速度;遇到有利地形就停下来给他迎头一击,用运动防御战术牵制敌人,使敌人在我军穿越一、二、三封锁线的200公里路程中始终落在我警卫部队后面,直至我军到达湘江东岸、广西县城。

蒋介石四十万大军封锁前方,穷追不舍,周、吴纵队终于追上了我第五、第九军团。

为掩护中央革命军委和红军主力突破第四道封锁线,第九军团和第五军团与敌人展开了你死我活的战斗,在湘江东岸浴血奋战了六七天。尽管牺牲惨重,他们最终还是完成了掩护军委和兄弟部队渡江的任务。

中央进驻遵义城后,我军第九军团奉命进驻遵义东北的湄潭、绥阳休整。此时我的伤口已经全部愈合,我向团长要求回七团工作。

团长罗俊对我说:“冯同志接替你当了第七团团长,你不要回第七团去当第九团团长了!”于是我去了九团,和团政委姜启华同志搭档。

遵义会议后,我们有一段时间不知道这次会议的重要性。只听说要渡江去川北陕南和四方面军会合。大家听到这个消息都很高兴,希望早日到达富饶的“天府之国”,大家都能穿上像样的棉衣。之后就是一连串的跑打,一次次的过赤水河。

1935年3月中旬,红军第二次来到川南。在蒋介石又在下棋的时候,我团召开了连队以上干部会议,总结作战经验教训。

军团政治部主任黄同志向我们正式传达了遵义会议的内容和我军的方向。当时他还提出“北渡长江,与四方面军会师”。但川军对长江的封锁越来越严,云贵军夹在东西之间,无法北渡长江。

3月20日,红军主力在我第九军团的掩护下,突然从太平渡桥渡过赤水河,直取沙区,连夜渡过乌江。

由于种种原因,红九军团未能在军委计划的时间到达乌江,守桥部队为了断追敌之路,已按军委原计划拆除了江面上的浮桥。

这样,第九军团被封锁在乌江北岸,成为独立于黔西地区的“固定支队”。

像一个失去母亲的孩子,我们成立了一个广播电台,哭了一夜:“红星!””“红星!(中央军委代号)“希望和军委取得联系。

我们一边寻找中央红军主力,一边搞运动战。不久,金沙县老木洞如猛虎扑羊,吃掉了贵州军阀尤果七个团的三分之一,歼灭两千多人,活捉敌人一千八百多人,缴获枪支一千多支,活捉了他们的两个头目,并先后歼灭了常艳、漂儿井等反动地方。

这只留守虎的突然出现,使敌人惊慌失措,打乱了蒋介石集中全部兵力追赶红军主力的计划,不得不分散很大一部分兵力对付我军留守乌江北岸的红九军。

关于这场历史战役,军团原参谋长郭同志曾回忆说:“军团离开主力,孤军两个多月,转战千里。在这次长途战斗中,由于团党委的正确领导,全体指战员的英勇顽强和群众的热情支持,我团圆满完成了掩护军委和主力部队的光荣任务。”

直到1935年5月,红九军团终于从云南会泽以西渡过金沙江,与中央红军主力会师,于6月中旬到达毛公。

刘(1913-2007),江西吉安县人,1929年加入中国工农红军,同年加入中国* * *生产党。土地革命战争时期,历任学生、宣传队队员、连队指导员、红3军第8师第24团政委1、红9军第26团政委、红9军第3师第7团团长、第9团团长、 一个陆军作战科科长,一个红二方面军32军96师参谋长。 参加中央苏区反围剿和长征,三次受重伤。

抗日战争爆发后,他从延安抗日军政大学到山西抗日前线,发动雁北绥远边区群众,开展对日武装斗争。组建八路军120师雁北独立第六支队,任师长,率部转战长城内外、同蒲、平绥铁路沿线,参与创建和保卫以红套山为中心的晋绥抗日根据地。1939年3月,在山阴县与敌人的一次遭遇战中,右臂受重伤。1941后,任晋西北军区第五军分区参谋长、塞北军分区雁北支队支队长。参加过反“围剿”、反“扫荡”和反攻作战。

解放战争时期,任晋绥军区第二军分区副司令员兼参谋长,第五军分区副司令员兼参谋长,绥蒙军区参谋长,绥远军区参谋长。参加自卫作战,绥保、大同战役,领导绥远65438+万和平起义部队整编。

新中国成立后,历任绥远军区沙县军分区司令员、蒙绥军区第二副司令员、内蒙古军区副司令员、内蒙古第四CPPCC副主席。

1955年被授予少将军衔,荣获二级八一勋章、二级独立自由勋章、一级解放勋章。1988获得一级红星功勋奖章。他是中共八大代表,第二、三届全国人大代表。165438+2007年10月3日在北京逝世,享年94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