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死亡沙漠讲述了什么?

布鲁斯又踏上了漫漫长路。从他们刚刚逃离的散纳尔计算起,距离尼罗河第一瀑布的阿斯旺地区还有大约1000多千米,而且大部分都是当地人闻之变色的可怕的努比亚沙漠。他们的整个行程,哪怕是完全按直线走下去,一点也不走弯路叉路,也仅仅走完了一半,更艰苦的一半还在后头。布鲁斯心里明白,与其在沙漠与土人的追击中坐以待毙,不如跟残酷的命运一比高低。向来就相信自己的力量的他,这次依旧算定自己能赢!

经过尼罗河与其支流交汇处的两座城市善迪和柏伯尔以后,布鲁斯一行人扮作沙漠中赶路的掉队商贩,进入了许多当地民族的帐篷村。一路上他们都未暴露身份,反而受到所到之处的游牧民的热情接待。在这种时候,詹姆斯·布鲁斯也不闲住,他用当年在叙利亚从帕克里特·拉雷鲁医生那里学来的一技之长,为牧民们的孩子或老人看病,也顺便打听一下前面路途的消息。

按照一般阿拉伯商队的走法,他们先要沿尼罗河北上,到达某一个重要的河边小镇之后再朝西边走,走出1000多千米远的距离后再转回来,这样就离阿斯旺不远了。这是一条人们公认的比较安全、也比较好走的路线,缺点是太费时间。詹姆斯·布鲁斯此刻恨不能立刻飞回英国去,所以他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进行如此空耗时日的旅行了。3位同行的希腊人和土耳其老人也离家很久,都是归心似箭的游子。大家赞同布鲁斯的想法,不踩着商队的骆驼脚印绕大圈子,干脆大胆地往北穿越努比亚沙漠,闯出一条过去只有极少数沙漠民族敢走的古道来。如果按这样的走法,到阿斯旺的路途就仅有560千米左右,距离缩短一半。这条路优点十分明显,省时省力,要是不出什么意外的活,50天内便可以走出这片沙漠。但是这条路的缺点也很明显,干旱酷热的沙漠里,找到水源和食物的希望很小,加上沙丘在干热风的作用下不停地移动,要解决饮水解渴和填饱肚子的问题,差不多全靠运气,除非有非常熟悉这一带情况的沙漠民族向导带队。

布鲁斯曾打算去雇一个当地的沙漠向导,可对方不是一听就连连摆手摇头,就是开口劝他们这些老的老、病的病、牲口又少的人打消这种疯狂的冒险念头,不要拿自己的生命去开玩笑。但这时的布鲁斯主意已定,就是十驾马车也拉不回来了。

1772年10月11日,布鲁斯命人将所有的旧水袋和这次为过沙漠新买的水袋统统灌满水,然后他跳入尼罗河中洗水浴。布鲁斯在他的笔记本里这样写道:“就这样,和老朋友尼罗河道别了!将来我们再回到这里的可能性如何?有多少?”

不平常的沙漠旅行开始了。由于经过长途的跋涉,在粗粝的沙粒和山岩的磨擦下,每个人脚上穿的靴子底部都磨光了。在后来的旅程中,他们不得不光着脚在炎热的沙子和凹凸不平的岩石间前进。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再也拿不出食料来供骆驼食用,而且每个人的体力消耗也似乎到达了极限。土耳其人甚至胡乱追逐那些在滚烫的沙丘上飞速跑开的沙蜥,建议捕捉这些体态可憎的小动物来充饥。

厌倦、烦躁和恐惧像热带的寒热病一样朝他们袭来,使布鲁斯一行的旅途更加难熬。一天,他们发现了沙漠天空中很少出现的大群秃鹫,跟着秃鹫他们意外地碰上了比他们早几天从散纳尔出发的、拥有火枪手护卫的大商队的残骸。一种无法把握自己命运的孤独感和恐怖感再次撞击每个人的心灵。但此时此地,他们都明白,后退等于死亡,停留等于死亡,唯有拼着最后一点力气前进,才是生存下去的希望所在。

在沙漠中,他们一小队人马还多次遇到危险的沙漠旋风和被当地人称为“西姆姆”的沙暴。这种所到之处遮天蔽日、能将热沙粒吹起来划破人皮肤的可怕风暴,甚至能造成人畜的呼吸困难,时间一长,还会窒息死亡。对于詹姆斯·布鲁斯来说,更不幸的是他脚上生了一个肿块,而且体积日渐增大,致使他的长途跋涉要比其他人付出加倍的艰辛和体力。

随行带的水也饮用尽了,缺水是对他们致命的打击。布鲁斯和他的同伴们不得已只好将随行的几峰骆驼杀了,从它们的胃中获取水分。杀了骆驼,布鲁斯的所有器具和他在10年漫长的探险活动中所做的笔记自然也只好统统丢弃。

就在他们行将绝望之际,布鲁斯突然发现头顶上有两只大鸟在飞行,这表示在不远处肯定有水。布鲁斯的这一发现比任何催促、威吓、劝诱的效果都要强得多。大家重新振作起精神,摇摇摆摆地向前走。黄昏的时候,他们终于欣喜若狂地听见了从远处传来的瀑布声。那位土耳其人还坚持认为他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花的芳香……他们流着眼泪,互相拥抱亲吻。他们得救了。就是在这个具有纪念意义的早晨,即1772年11月29日,布鲁斯跛着脚,一步一步地朝土耳其埃及的南方哨所阿斯旺走去。

虽然经过了艰苦的长途旅行,整个人的身心都疲累不堪,接近于崩溃的边缘,布鲁斯仍念念不忘他被迫遗留在沙漠深处的珍贵材料与文件。他向土耳其人总督阿里要来了几匹骆驼,沿着他们的来路找回去,很快就运回了那批重要文件和丢弃的行李。

在阿斯旺,土耳其奥斯曼帝国的总督是一个渴望打听南方内陆情况的人,因此他对布鲁斯以及随从十分客气。从阿斯旺到开罗当时已经有了定期往返的班轮,商人雇佣的小型货船也可以供旅行者搭乘,只要付出一定的代价就可以了。不久,詹姆斯·布鲁斯被他的同伴抬上了去开罗的船。人们发现,布鲁斯的情绪自从离开了阿斯旺码头之后一天天好起来了。布鲁斯想的是,比起自己满载的收获来,旅行时受的那种种煎熬总算是有了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