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黑格尔把作为逻辑学的开端

论黑格尔的“有”“无”“变”

黑格尔在《小逻辑》中,讨论了“有”“无”“变”。我们知道,在黑格尔的哲学体系中,每一个概念都有自己特殊的含义,它们彼此之间密切相关,我们不能离开这个开端而进行其他问题的研究。笔者认为,黑格尔“有”的特征是“始”,“无”的特征是“非幻”,“变”的特征是“统一”。从最根本上来说,黑格尔使“有”“无”“变”成为了人们可以思维的东西,或者说是思维的一个环节。

关键词:有;无;变;统一

黑格尔的《小逻辑》有三个主要的部分:存在论、本质论和概念论。存在论是整个逻辑体系的开始,“有”“无”“变”又是存在论的开端。这些概念到底讲的是什么?我们对此不能进行简单的臆测,因为这个开端是理解黑格尔的钥匙。

一、“有”之始

哲学的开端是什么?每个时期的哲学家都有自己的开端,黑格尔却认为哲学无开端。正因为“哲学史上任何体系都有自己的前提,它们的真理都依赖于前提的正确性。因此哲学家们都要寻求一个绝对正确的前提作为出发点,以保证自己体系的真理性。”[1]而这个绝对正确的前提是不存在的,因此哲学史呈现出哲学体系不断的更换。

黑格尔独辟蹊径,指出哲学上的起点只是就研究哲学的主体的方便而言的,至于哲学本身却无所谓起点。因此,他也为研究的方便寻找了一个开端,那么这个开端是什么呢?在《小逻辑》中,他一开始就用很大的篇幅来讨论逻辑学以什么为开端的问题。经过分析,他指出只有“是”才能作为开端。

(一)“有”之何谓

德语中,“Sein”相当于英文中的“Being”,可以翻译为“有”“是”“存在”等等①。讨论“有”的问题是西方哲学的一个传统,他们很早就开始谈论“这个存在,那个也存在,不但一个东西存在,一个东西的性质也存在,一种关系也存在,甚至一个东西的不存在、缺陷也存在,‘有一种缺乏’,这就把问题搞得错综复杂了”[2]。

在古希腊,巴门尼德就指出,“是者”是真理研究的对象,存在者存在,不存在者不存在。他完全割裂了存在与非存在的关系。黑格尔对此十分赞赏,并称哲学真正的开端就在巴门尼德。亚里士多德把实体当作“存在的存在”,尤其是个别的实体。例如,一朵红色的玫瑰花,那么是这朵玫瑰花存在?还是红存在?还是花存在?或者是玫瑰花化作泥土后还是作为想象中的花存在呢?我们可以说都存在,但是如果作为个体的玫瑰花根本就没有存在过,玫瑰花的属性或者作为想象的玫瑰花也就不存在了。因此说单个的实体是存在。

而这个“有”(存在),其实更是逻辑的“有”,单个的实体就是“这一个”。如果我们单说“这一个”,那么它们还是不存在的,而“有”什么,说出“有”后面的东西才能最终确定这个东西的存在。因此,我们说“存在”“是”“有”就指“有”起来,“是”起来。虽然具体的内容是“有”后面所指,但是“有”才是不动不变的,是我们最终能抓住的东西。

(二)何谓“有”始

“有”是我们能够抓住的最后剩下的东西,但这不足以说明黑格尔为什么把“有”作为逻辑学的开始。我们该如何理解黑格尔把“有”作为开端这个事实呢?

黑格尔把“有”作为开端有自己的逻辑。这个逻辑藏在他的方法论里,即逻辑和历史的统一。黑格尔以前哲学史上的每一个时期都能够在黑格尔的体系中找到自己的位置,黑格尔把巴门尼德作为哲学史的开端,因此巴门尼德的研究对象——“有”——也就成为了黑格尔研究的开端,这是从哲学史的角度进行的说明。

“有”“存在”“是”在英语世界中有很重要的地位。康德在自己的先验逻辑体系中,先验的自我意识,即“本源的统觉的综合统一”,把外界提供给我们的材料“联结”起来, 这个联结就是“是”“有”,但是在康德的体系中,这个“有”还是被动的,不彻底的,如果没有外界提供杂多的东西,这种“联结”就是空的,就什么也没有。黑格尔在前人的基础上把“有”“是”彻底地能动化了,他指出,“有”就是“有起来”的一种决心,没有这种能动的决心,就什么都是空的。

我们的知觉看到一个事物时,这个事物包含着多种多样的信息,但是我们能够从这繁杂的信息中,找出我们所要表达的,用“是”表达出来,例如,“这是一朵红色的玫瑰花”,而在我们接受的信息中,还有绿色的叶子等等次要的信息,更有由于光照等因素使得花的不同的部位展现出细微的色差,但是我们仍能确定“这朵花是红的”。这就是逻辑上的“是”,是我们认识万物的开始。因此黑格尔把它作为自己逻辑学的开端。那么黑格尔的“有”到底是什么呢?这就是我们接下来要分析的问题。

(三)黑格尔之“有”

黑格尔说:“纯存在或纯有之所以当成逻辑学的开端,是因为纯有是纯思,又是无规定性的单纯的直接性,而最初的开端不能是任何间接性的东西,也不能是得到进一步规定的东西。”[3]189黑格尔在这段话中对“有”或者“纯有”做了简要的阐述,其中主要包括以下几点:

第一,纯有是逻辑学的开端。虽然有人反对把抽象的存在作为逻辑学的开端,但是如果把“我即是我”等这样的绝对无差别性或等同性作为逻辑学开端的话,这其中已经包含了别的东西,就不是最直接最初的开端,这个开端就成了“我是我”或者“A=A”,已经有了初步的规定性。如果抛开“我”那么就只剩下“是”或者“存在”了。这剩下的东西——“纯思”——就是逻辑学的开端。

第二,纯有没有规定,是直接的。没有规定性是因为纯有的普遍性,是万事万物的开端,如果有所规定就会排除某些实体。正如斯宾诺莎所说“一切肯定都是否定”,因此这个无规定虽然是没有规定却是万事万物的源头。万事万物都“有”起来,规定起来也就不是“纯有”,因此也就不能作为源头了。

第三,纯有不包含中介性或者不能是任何间接性的东西。纯有没有规定性,也就是不能有中介。黑格尔指出:“这里我们所有的无规定性的思想乃是一种直接性,不是经过中介的无规定性;不是一切规定的扬弃,而是无规定性的直接性,先于一切规定性的无规定性,最原始的无规定性。”[3]190在寻找逻辑学开端的时候,我们进行排除,最后找到了“纯有”,但是“纯有”并不是这样来的,这只是我们认识的过程。其实“纯有”先于我们的认识,没有中介,是“不可感觉,不可直观,不可表象”,是一种“纯思”。而本质也是一种无规定性,但是这种无规定性乃是通过中介扬弃了规定而获得的包括在自身内的无规定性,这当然不是逻辑学的开端。

因此,我们看出黑格尔在论述“纯有”时,着重论说“纯有”的无规定性。无规定性作为开端,被称为“纯有”,这个“有”当然就是“待有”,是能动的。这个能动性来自什么地方?黑格尔在第一部分没有论述,而这也正是他和康德的差别所在——黑格尔认为这种能动性就是一种力,康德称之为“先验自我意识”,但是在康德那里这种自我意识只能认识现象,而无法认识物自体;黑格尔进一步指出,现象是物自体力的表现,当然力也要反映物自体本身,如此康德的物自体就消解在了黑格尔的力和力的表现之中[2]。这个“力”就是知性的特点,是我们持有的动力。

二、无之非幻

无是什么?无就是什么也没有?如果无是什么也没有,我们就不必再讨论,但是如果无是什么东西的话,那么它就不再是无了。“无”处于人们的思想之外,让人们捉摸不透,但是作为黑格尔逻辑学中的无,并不是变幻莫测的,而是我们可以把握的对象。邓晓芒教授也说,黑格尔最大的贡献就在于“把这些非理性的、不可传授的东西逻辑化,变成可以传授、可以用语言、也可以通过严格的理性推出来”[2]。因此,“非幻”是黑格尔“无”的一个很重要的特点。黑格尔的“无”是如何“非幻”的?这应该从“无”的源头论起。

(一)何为“无”源

在黑格尔那里,这个“有”“存在”还是单纯的“存在”,还只是决心,所以就是“无”,这个“无”是来自“有”的“无”。当某物“是”的时候,它才会发现它不是,它还是“无”,没有“有”就没有“无”。东方哲学中也有“无”,但是东方哲学的“无”永远也有不起来,一切都处在变动之中,似有非有,似是而非,唯一不变的就是“无”。这当然不是黑格尔想要的。黑格尔是要回到“有”的,并且这个“无”也是来源于“有”。某物“是”什么,这个“什么”是“纯有”所没有的,这个什么还没有表现出来,就是“无”,但是却不会一直“无”,因为“是”起来后,“无”就变成了“有”。在这里,“无”就是“待有”的内容,因此说“无”来自“有”。

那么我们能说这个“待有”的内容是什么吗?待有的内容就是“无”,就是没有任何规定性的东西。如果知道内容是什么,这个“无”就不是“无”了。这就是黑格尔所说的“理性的狡计”。①那么我们该怎么把握黑格尔的“无”呢?

(二)黑格尔的“无”

黑格尔在《小逻辑》中指出:“但这种纯有是纯粹的抽象,因此是绝对的否定。这种否定,直接说来,也就是无。”[3] “纯有”在这里就是“无”,这两者有什么差别?如果没有差别为什么还要有两个概念?黑格尔正是通过对这些问题的回答,论述了什么是“无”,也让“无”走进了人类理智的视野,成为“非幻”的东西。

巴门尼德说存在的东西存在,不存在的东西不存在,这就是有和无最大的差别,然而这却把两者对立了起来,因此如果要是“有”的话,就不能没有,必须确定“有”,以防止成为“无”。黑格尔指出,这里的“有”已经有了规定性,不是“纯有”,所谓的“有”是“无”的来源,是指没有任何规定性的“纯有”,其实也就是“无”。如此看来,它们就是没有差别的。就连黑格尔也说,“它(纯有)与无的区别,只是一个单纯的指谓上的区别”[3]。也就是说,“纯有”和“无”的差别在于命名上的区别。笔者认为命名是人思维的过程,把同一件东西命不同的名,虽然东西是一样的,但是体现了思维上的差别。

从“有”到“无”变化就是命名上的差别,表现了人思维的不同阶段。黑格尔指出,在“有”和“无”的后面是“反思作用”。那么这个思维的差别是什么呢?举例来说,某物“有”或者存在,必须指出某物所具有的性质或属性,因此就是“有起来”。这个“有”是能动的。如何“有”起来呢?因为“无”,这个东西没有,所以才会出现“有起来”。因此说,“纯有”是“无”的源头,“有”和“无”的区别是“指谓”上的区别。在这个程度上,“无”也就不是变幻莫测的,成为了人类思维的一个环节。

三、“变”之统

“有”是逻辑学的开端,“无”又等同于“有”,但是这两者仍然是站在不同的角度对“无规定性”的描述,并不能说两者就是统一的。真正把两者统一起来的是“变”。黑格尔说:“如果说,无视这种自身等同的直接性,那么反过来说,有正是同样的东西。因此有和无的真理就是两者的统一。这种统一就是变易。”黑格尔是怎么让“有”“无”统一于“变”的?这个统一的过程需要克服什么障碍呢?笔者认为有以下几点需要注意:

第一,统一的前提是“区别”。我们不能把两个相同的东西统一在一起。如果这样做的话仅仅是重复劳动,是没有任何效用的。既然两者需要统一,就是因为两者有区别。我们从上文知道,“有”和“无”的区别仅仅是“指谓”上的,仅仅在人的观念中有区别。而这一区别是人们认识万物的开始,结果就是“变”。

第二,如何得出有无统一的概念?有和无在纯思角度的统一前文已经做了大量的论述,但是我们该怎么从我们的经验中得出这个“统一”的概念呢?我们每一个人都是一个变易的表象,这个变易中有“有”的规定,也有“无”的规定,“有”的消失变成“无”,“无”的转化成为了“有”,而这“有”“无”之间的变化就是“变易”。

第三,说“统一”不能忽视区别。“有”和“无”统一于“变易”了,但是正如上文所说,统一的前提是区别,因此统一了并不是就不关注区别,只有关注区别,才能理解统一。黑格尔也说:“统一必须同时在当前的和设定起来的差异中得到理解。”[3]

在克服了上述障碍后,“有”与“无”终于统一于“变”了。黑格尔进一步指出,“变易”是第一个具体的思想,即“有”和“无”还什么都不是,或者说只是空虚的抽象,“变易”是第一个有内容的思想。“这一个”开始“有”什么,而“有”什么就会否定同样的东西,因此“有”和“无”不再是单纯的有无,也不再是作为逻辑学开始的有无,这里的有无已经成为了“变易”的内容,是变易的环节。简要的说,有和无在思维中最终统一于“变易”。

四、结论

通过对黑格尔的“有”“无”“变”三个概念的考察,我们发现黑格尔的辩证逻辑贯穿于他思想的每一个环节:“无”是“有”的一个环节,最后还要落脚于“有”;黑格尔的“有”“无”“变”是思维中的环节,是我们每一个人都能理解的东西,他把东方神秘的“无”变成可以论述,可以表达,可以学**的东西;“变易”是有无具体化的开始,是一个理解事物的方式,因此变易成为可以理解可以掌握的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