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水的记忆

?01/…

我出生在河南省南部一个古朴的小县城。在我的记忆中,古城墙的遗迹仍然存在,城市中东西南北的十字街道连接着所有的小巷和人们。我家在县城北街城乡结合部的一条巷子里。

那是一个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都不富裕的时代。城市里没有建筑,就我所见,它们都是具有“人类”结构的平房。平房分为青砖黛瓦和土坯小屋。少数富裕家庭住在瓦房里。住草房的大多是农村家庭,也有个别城市户口,我家属于后者。茅草屋与今天旅游时在杜甫草堂看到的茅草屋不同。首先,它不是茅草,而是当地一种野生且耐用的槐草。二是在草房屋顶下方边缘有一排凸出墙体的瓦檐,俗称滴水檐,防止雨水滴落到墙体上。

当时我并不觉得深宅大院的瓦房有什么好,也不觉得自己的草房有什么不好。让我印象最深的是,在下雨天,我的邻居都关着门,生怕雨水挤进房子里,但我的门却大开着,因为我得淋雨。

每次看着下雨,我们姐妹都会习惯性地找出家里所有的锅碗瓢盆,一个一个地放在门口的瓦檐下。即使半夜开始下雨,要么是按照奶奶的吩咐在白天提前安排好的,要么是奶奶临时起床独自穿上的。

那时雨似乎比现在下得多。开始下雨时,我们像叽叽喳喳的小鸟一样挤在门口,边看边聊。虽然锅碗瓢盆的大小和高度各不相同,但有一个共同点。它们都是圆的。我哥说它看起来像一串糖葫芦,滴水的声音像一场音乐会。奶奶站在我们身后,什么也没说。我们的心因锅碗瓢盆中的水位上升而欢欣鼓舞,或因打雷下雨而无法取水而焦虑不安。

起初,我的父母都在县城的小学教书。后来,父亲响应号召到偏远乡村支教,去了离县城30多里的一所乡村小学。后来,在我弟弟出生后不久,似乎毫无征兆地,我母亲突然患了急症,生病后不到一周就去世了。

我母亲去世时我7岁,我哥哥9岁。有两个妹妹和一个弟弟。妈妈走了,家里只剩下父母和奶奶。那天我从葬礼回来时已经是下午了。虽然院子还是原来的院子,家也还是原来的样子,但感觉就像刚刚被偷了一样。院子里树上的叶子稀疏,房间凌乱不堪。晚上,我父亲的一个朋友和一个邻居带来了一个人力车夫,他带着一个倒截头体形状的陶瓷水箱。水箱很大。我和弟弟刚抱在一起,身高和5岁的妹妹一样高。几个人从车上卸下水箱,手拉手把它搬到厨房,放在门后的角落里。

那时,我从未听说过“自来水”这个词。生活用水只有两种方式。那些洗和刷的人可以去池塘,但饮用水必须去最近的井。因为地质原因,县城里的井很少,而且井特别深。小镇上每家每户都有一根扁担、两个水桶和一捆像盘蛇一样的井绳。我家东边300米的那口井离我家最近。有一年干旱,井暂时干涸了,父亲只好到北关外打水。北关外的井离家有一英里多远,父亲花了六次时间才打满一箱水。

挑水是一项艰苦的工作,从井里提水既有技术又有风险。这在其他家庭中不算什么,但在我家,这是一个大问题——奶奶已经六十多岁了,我弟弟才九岁。我们不会挑水,所以挑水的重担自然就落在了爸爸一个人身上。县城到爸爸教书的地方没有公交车。爸爸骑自行车去上班,每周回家一次。因此,在每个周末离开之前,爸爸必须接一罐水。

平时,奶奶尽量节约用水。如果她可以去池塘洗,她可以尽可能多去池塘。洗菜的水澄清后再利用,一缸水可以吃紧一个星期。偶尔食物不够,或者夏天每天都很热,不到七天就会变质。奶奶得想别的办法。当你遇到你的叔叔或表弟和其他亲戚时,不用说,他们都主动在水箱里储水,有时他们不得不向邻居求助。

奶奶不喜欢总是打扰她的邻居,所以在那个时候,另一种方法是淋雨。我和哥哥小心翼翼地把屋檐下装满水的锅碗瓢盆搬进屋里,放上半天或一夜,水就清澈了,我们可以用它们刷牙、洗脸、洗碗、刷锅。奶奶说雨水不能喝,会在胃里长结石,所以我们从来没有喝过,奶奶当然不会用雨水做饭。

长大后,我意识到喝雨水不会让我的肚子长结石。奶奶骗了我们。

?02/…

当时五姐妹中,我是最调皮的一个。

下雪天,草房屋顶上融化的雪从槐草丛中渗透下来,随着夜间气温的降低而结成冰。早晨,一个一米多长、木棍般粗的冰溜子挂在瓦檐下,在雪后的阳光下闪闪发光。我时不时会用棍子把冰刀敲下来,或者把它们当作自由的冰刀放在我的嘴里,或者把它们当作剑向我的弟弟妹妹们挥舞,甚至在他们没有准备的时候把它们塞进他们的脖子里。相互弯曲和扣合的美丽瓦檐,因为我对冰阀的反复敲打,变得像我们应该更换的牙齿一样凹凸不平。当然,我被爸爸和奶奶骂了。

在稻草屋住久了,屋顶上会有大小不一的多肉植物,有的绿色,有的深绿色,有的血红色,有的酱紫色,底部衬着槐草的浅黑色,看起来就像美术课本上的油画奶奶说这叫太岁草,拔不下来。但我就是不听。我经常趁奶奶不注意的时候用竹竿敲打几棵树。长大后我才知道,传统的草代表着祝福,包含着奶奶对这个家和我们姐妹的殷切期望。

那时候哥哥比我安静,比我懂事多了。母亲去世后的第二年,哥哥一度对挑水产生了兴趣。有几次,当父亲挑完最后一担水,哥哥跟着我去拿井绳时,我趁父亲不注意偷偷往井里看。受哥哥的影响,我被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着。那天,我看了看奇妙的地下世界。我小心翼翼地走近井口,弯腰驼背,探出半个脑袋。当我的眼睛穿过空旷的黑暗,落在只有镜子大小的水面上,露出奶奶的脸时,我忍不住直跳起来,瞬间向后缩了半个头。

之后,我和弟弟有了第一次挑水的经历。

我记得那是夏天一个充满蝉鸣的中午,奶奶手里拿着芭蕉扇在沙发上睡着了。哥哥拉着我的手走到厨房的水箱旁,舀了一瓢水端给我,说:“闻闻看,这水发臭了。”

我凑近水瓢吸了吸鼻子,果然闻到一股臭味。我点点头。哥哥说:“我们去打水吧!”

我不禁想起往井里看的那一幕,心怦怦直跳。

悄悄走到屋檐下,哥哥学着父亲的样子,拿起一根扁担扛在肩上,尴尬地拎起两个水桶,我拎起一捆井绳蹑手蹑脚地出了门。当我走出门口时,我忍不住回头看。奶奶还在睡觉。

原来,人们经常在井边的柳树下聊天,但可能是因为那天太热了。除了嘈杂的蝉叫声,树下没有人。是世界太空旷,还是我太胆小,像踩棉花一样,我战战兢兢地站在离井口两米远的地方。

我哥哥接过我递给他的井绳,把它放在井边。他用一头的环形铁钩钩住水桶,捋平井绳,一个个下井。我感觉水桶碰到了水面,开始左右摆动井绳。然后,我一个一个地往上拉,每次打下去,水都是半桶。反复折腾了四次,我终于钻进了两个半桶...从始至终,我都是一个胆小的旁观者,我仍然能感觉到这一点。后来,我把井绳紧紧地抱在怀里,我从来没有抱得这么紧过,好像井绳的另一端系着我哥哥的命运。

一路上我休息了两次,终于把水扛回家了。然而,毕竟是第一次,而且距离那么远。当我放下水桶时,传来“哐当”一声——奶奶醒了。当她明白是怎么回事时,奶奶突然站了起来,用孤独的双脚冲了过去,把芭蕉扇翻了个底朝天,抓住了芭蕉扇叶子的一端,风扇的手柄像雨一样落在了哥哥的头上。

那时,我头脑简单。我只觉得哥哥做了好事被打了,却没有意识到他的“好心”给长辈带来的巨大心理负担。

那个星期六的晚上,哥哥怯生生地躲在里屋昏暗的煤油灯下写字,害怕父亲回来知道后又要挨打。

周末的夜晚又黑又长,直到鼻涕虫催眠般的声音让我入睡,父亲才回来。我父亲总是很忙。第二天,虽然我父亲只是骂了我弟弟几句,但事情并没有结束-

周末父亲像往常一样提着满满一箱水离开后,第二天一早突然回来了。看着父亲憔悴而疲惫的脸,我和弟弟,当然还有我的祖母都很惊讶——虽然是暑假,但父亲负责学校的后勤工作,负责学校的房屋和桌椅的维修,从来没有在家里多呆过一天——为什么他昨晚刚刚离开,今天早上又回来了?

爸爸和奶奶在里屋说了几句话,出来摸了摸弟弟的头,抱了抱弟弟妹妹,一口气喝了奶奶递给他的半碗面汤,推起自行车又走了。

爸爸走后,我们姐妹围着奶奶问爸爸回来干什么。奶奶忍不住再三追问,叹了口气:“你爸爸昨晚做了一个梦,梦见他弟弟掉井里了。当他醒来时,他再也睡不着了。他早上天不亮就骑车回来了。”

奶奶的眼睛湿了,弟弟哭了。

我没有哭,但似乎在那之后,我就不那么调皮了。

03/…

我哥答应我爸以后再也不挑水了,于是他想了另一个办法——攒钱买水。听到他说“买水”,我立刻想起了卖水的老人和他清脆的铃声。

从大门到街道大约有100米。那时,街上没有汽车轰鸣,没有音响播放,甚至没有叫卖声。在相对安静的环境中,有三种声音让我印象深刻:一种是小贩发出的嘎吱嘎吱的声音;一个是卖油人手里的铁皮发出的铿锵声,长长久久;还有卖水者“滴铃铃”的清脆声音,比前两个声音大得多。

在这三种不同的声音中,我们自然最喜欢格格的声音。只要拨浪鼓一响,我们就会立即停止所有的游戏,像雨后的蘑菇一样从四面八方涌现出来,涌向它,聚集在小贩的肩膀周围,并从口袋里翻出藏了很久的硬币来买糖豆或其他东西。奶奶最关心的是卖油的。当卖油的人挑着担子走开时,我们回到院子里。奶奶仿佛自言自语,对我们说:“卖油的几天没来了。”言语中充满了期待。这时我知道厨房的香油瓶快见底了。

儿时对一切甜的事物的敏感,让我对西关外的“甜井”充满了无限遐想。后来,我从成年人的眼中逐渐明白,认为井像糖豆一样甜是一个笑话。所谓甜,就是不咸不涩。放学后,当我在路上遇到卖水的人时,我忍不住袖手旁观和观看:在胶轮黄包车上,有一个铁制成的大水桶,水桶的上部开了一个书本大小的方孔,并焊接了一个方形漏斗用于注水。桶底焊有直径3-4厘米的圆管,圆管上套有自行车内胎,用于排水。

水按桶出售,一桶水5美分。

一年四季,无论刮风下雨,无论严寒酷暑,卖水人的铃声都会照常响起,每天一次,每天一次。但是爸爸和他的邻居肯定不会买水。而且,当我偶尔遇到买水的人时,我经常表现出不屑——在那个生活窘迫的时代,有免费的水吃,我怎么能把钱砸在买水上呢?爸爸36元的工资一个月,要养活一家七口人。每个月,除了煤、米、油和盐之外,为我们做衣服的几尺粗布也将不复存在。现在想来,父亲当时是名副其实的“月光族”。他不仅月夜无休,还经常不得不预支和借钱。

童年的小县城有四条街,东街上有一家电影院,还有一个万人受刑的大广场;西街上有一家剧院和一个县政府大院;南街有新华书店,再往南有古城墙遗址和吊脚楼。只有北街无人问津,只有一个废品收购站。然而,就好像是上帝故意安排的一样。没想到这里成了我和弟弟取钱的“银行”,买水的钱都是在那里卖废品赚来的。

第一次收废品不容易。由于小贩的诱惑,一切可以在我们眼皮底下出售的东西,如废铁、铜钱、书籍和报纸,都早已售罄。所以,那次我选择了卖碎玻璃,放学后出去捡了好几天。我试图挖出地板上的玻璃时划破了手。

那天放学回来,我和弟弟慌慌张张地提着一篮子碎玻璃到收购站,然后拿着我们兑换的1角硬币冲回家。当我听到卖水的迪·铃铃的铃声在小巷里响起时,我第一次发现它是如此美丽。

我哥哥提着两个水桶走在前面,我拿着一根木棍跟在后面,我的小祖母在大门外追着我。我转过身,骄傲地挥了挥手。我说:“去买水吧!”"

我们给了卖水的老人一毛钱,看着他直直地走进水桶。当我看到水是否与桶口齐平时,我非常失望。结果棍子放在桶上,没走几步水就溅了出来。哥哥责怪我“我不会走路”,并迅速将水桶放在地上。我又一次举起了水,或者水溅了出来,所以我又把它放下了...我哥让我拿出棍子,单独用手掂一下桶的重量,走六七步放下来喘口气,再走六七步放下来喘口气...我跟着,无助,委屈,心疼,眼泪都快溢出来了。

好心的邻居看到后,上前帮忙把水提回家,并称赞我们的奶奶长大了。奶奶把邻居送出大门,转身在鸡舍里摸了两个蛋。用我们买的甜水,她破例做了一锅鸡蛋面——记忆中童年最好吃的面,让我打了个饱嗝就想吃。

从那以后,我尽力收集有销路的东西,卖桃仁、杏仁、桔子皮、槐花、楝树果以及甲鱼和蝉的壳。后来实在想不起来卖什么的时候,父亲给我们出了个主意——挖骨皮。周末,父亲给我们带回了一件挖骨皮的工具——一把在乡下用刨花制成的铁耙。

地骨皮是一种中药,实际上是枸杞的根。挖骨皮应该在城外,在农田边上,在沟渠边上,在古城墙的半坡上,到处都有。下午放学出去挖,天黑回来,可以挖一筐。回家后,我会捡起新挖的树根放在石头上。我用锤子轻轻地敲它们,它们是生的。我把皮捡起来,摊开在阳光下晒干,然后就可以卖了。

那时候我每次卖骨皮最少能卖三四毛钱,最多能卖六七毛钱。就这样,我和哥哥用自己的双手和劳动终于改变了家里下雨难、吃水难的局面。只是当爸爸周末去的时候,他仍然提着满满的水箱。

爸爸喜欢我们通过劳动来锻炼自己,但他不想让我们太累。

后来我去城外挖骨皮,无意中在一个滑坡的土层里发现了一串露出绿锈的铜钱。我们紧张而兴奋地冲上去,边捡边挖,摘下头上的帽子把铜币放了进去,直接去了收购站,没有回家。我仍然无法忘记铜币被倒入买家称重盘时发出的清脆声音。那一次,一个* * *卖了7元7角6分,这是爸爸一个月工资的五分之一还多。一桶五分钱的水可以买150多桶。我和弟弟拿着钱高高兴兴地跑回家,到家后,我们把事情的经过详细地告诉了奶奶,并说爸爸以后再也不用挑水了。

当我父亲周末回来听说这件事时,他看起来真的很兴奋,并向他的兄弟伸出手:“钱在哪里?让我看看。”当我哥哥自豪地把钱递给我时,我没想到我父亲会数一数,而只是把零钱还给我哥哥。他一边把钱放进上衣口袋,一边说:“你怎么能不挑水呢...给你们俩买双解放鞋?你喜欢吗?”说着,爸爸拿起水桶去提水。

看着爸爸走出大门,一旁的老奶奶说:“我不怕你再去井里打水,否则我一分钱都不会还给你。”

?04/…

我十岁那年的暑假,父亲转学回了县城的小学。从此,爸爸再也不用一次灌满一箱水了。爸爸还禁止我和弟弟再捡破烂和草药,并要求我们专心学习,努力学习。

1977年,全国高考停考十年。那时,我和哥哥都在农村知青农场工作和锻炼。第四季度接到通知,要高考的人可以回家复习了,我和弟弟被父亲招回城复习功课。

爸爸暂时放弃了装修房子的想法,给我们提供了一个安静的复习环境,并把他认识的县高中的老师请到了我们家给我们做复习指导。

我做梦也没想到高考放榜的时候,哥哥考了全县第一名,我考了全县第五名。当时我和弟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特别的,但父亲却很开心,成了小镇上的名人。

后来我去了上海读书,我哥去了北京。四年后大学毕业,我正赶上重视知识和人才的时代。我不仅留在上海工作,单位还给我分配了一套两居室的房子。

我清楚地记得公司报到的第一天,晚上我一个人回到新家,兴致勃勃地玩着厨房的水龙头和浴室的花洒,儿时在屋檐下接水的画面瞬间浮现在我的脑海里——最难忘的是刚下雨的时候,因为锅碗瓢盆还空着,屋檐上的水滴砰地落在锅底上,发出各种声音,有的沉闷,有的清脆,有的白天,它为城市的喧嚣增添了生气,晚上,它为寂静的夜晚带来了一些荒凉。连同儿时屋檐下滴落的水,深深地刻在我的脑海里,还有奶奶和爸爸对我们的爱。

那一刻,我忍不住跑到街上,给父亲打了一个公用电话。我说:“爸爸,我有房子。你一定要来看看,即使你不看别的东西,你也一定要来看看我家的自来水,永远不会用完的自来水……”

又过了三年,父亲退休了。在我的再三催促下,父亲终于来到了上海。因为我跟我爸提过我和我女朋友经常一起做饭,结果我爸来的时候带了很多我家乡的土特产,包括香油、芝麻酱、花生、腌野蒜、油条和我最爱吃的杨家饼。那一天,我和女友小慧在虹桥火车站迎接他,摘下父亲胸前和背上的大包小包,看着父亲的白发和像晒干的橘子一样布满皱纹的脸,看着他因长年挑水而导致的左右肩膀凹凸不平。我真的觉得我父亲老了。

我母亲去世后,我父亲孤身一人。他总是忙于工作和我们的成长,甚至连家乡的省会都没有去过。这次我特意请了三天假,周日用四天时间为父亲设计了一个以“水”为主题的江湖海游。其中江是黄浦江和长江,河是苏州河,湖是淀山湖,海当然是东海。

苏州河路线,除了观赏两岸的自然风光和一些优秀的历史建筑外,还参观了思乡仓库旧址、上海造币博物馆和我的母校。1937“淞沪会战”结束后,国民党军队向西撤退,只留下400多人坚守四行仓库。他们面对和平的炮火,誓以血肉之躯坚守和平,展现了中华民族不屈的气节。爸爸感叹幸福的生活来之不易,并告诉我要珍惜。上海造币博物馆是上海的优秀历史建筑,位于苏州河畔,其独特的“造币技术”与各种产品相结合,这让我的父亲想起了他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的每月36元,以及靠这份工资养活一个七口之家的艰辛旅程。看着橱窗里历代使用的古钱币,我不禁想起了那顶卖给废品收购站,以76美分的价格卖到7元的铜币帽子。它看起来和孔方兄弟一模一样。在母校,参观了中西合璧的校舍和教学楼,以及我以前的宿舍和教室后,晚上在学生食堂体验了学生餐。我离开时,父亲关掉了学生们没有打开的水龙头。

黄浦江路线,游览了外滩、东外滩和吴淞口。站在外滩,仰望或徘徊,游船在波光粼粼的江面上川流不息,中外游客在堤岸上熙熙攘攘。无论是风格各异的世界建筑博览会,还是矗立在黄浦江和苏州河交汇处的外白渡桥,它都是中国近代重要的历史遗址和代表性建筑,是上海的地标之一。位于东外滩的上海杨树浦水厂是中国第一座现代化水厂,建成于1883。在随后的100年间,随着“两江”沿线更多水厂和水库的建成,上海的原水供应逐渐从70%的黄浦江水和30%的长江水转变为70%的长江水和30%的黄浦江水,从而大大改善了上海自来水的水质。当他来到自来水展厅时,父亲看得很仔细,他必须了解水的净化过程,如何避免突然污染以及如何应对咸潮入侵。吴淞口是黄浦江进入长江的入口。历史上,这里曾是守卫长江和黄浦江的重要军事基地,清政府在这里修建了海军炮台。站在江岸上,看着陶涛长江水流经祖国的11个省份汇入东海,父亲不禁感慨“江水不归,浪淘尽”。

在上海最南端的南汇嘴看海,正赶上海水退潮。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海水咸味,一望无际的海面,漂流的船只小如尘埃。在海滩上,到处都有抓泥螺和螃蟹的人。我和父亲卷起裤腿,光着脚走在沙滩上,感受着脚下海沙的温暖,聊着大海。爸爸说:“虽然地球上的水域面积与陆地面积的比例是7:3,但地球上的淡水资源还不到总水量的3%。如果不节约用水,地球上的最后一滴水将是人类的眼泪!”没想到,爸爸居然写下了前一天在自来水展厅看到的标语。

淀山湖位于黄浦江上游,是上海最大的天然淡水湖。它被誉为“风吹芦苇倒,渔舟浮湖上,荷花笑池塘”。旅游期间,我陪父亲来到一个没有保护的湖边,坐在一块岩石上。阳光照射在水面上,湖水水质清澈。底部小海螺爬过的痕迹就像是大书法家的笔迹。柔软的水草从水下款款露出,像是书法家笔迹的延伸。爸爸用手舀了一个凉爽的湖,盯着它看了很长时间。水像枯树皮一样从他的指缝中渗出,一滴一滴地落入湖中,相互交融。

爸爸突然说:“你用水,水管都开到最大了。你洗手和肥皂的时候不关水管,水一直在流。”小辉洗菜,一次一片叶子。刷碗也一样,反复冲洗。"

我稍微犹豫了一下,解释说:“现在市场上的蔬菜没有虫眼,可能有农药残留;如果有虫眼,说明没有农药,可能有虫卵附着在上面,所以要仔细清洗。"

几十只海鸥在湖边盘旋了一会儿,然后落下来躺在湖边,好像在开会。

“你奶奶也买过一次水。”爸爸看着远处开会的海鸥,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那天早上,当你奶奶做饭并将水舀入水箱时,她发现水箱里漂浮着一只死老鼠。吃不到水,也不能到别人家借水(老家有个习俗,不能到别人家借水)怎么办?奶奶只好把馒头烤好,让你吃点咸菜喝点开水,让你先去上学。然后等待卖水人的铃声...如果一只蔬菜虫从罐子里掉了下来,你奶奶会买水吗?”

我大三的时候奶奶去世了。奶奶是来自那个社会的人。奶奶是一个小脚女人和家庭主妇。我从未见过奶奶读书或写字。但在我心里,我从来没有觉得我的祖母是一个没有教养的人,这不仅是因为她的良好品格和性格,也是因为我对她知天知地的了解。在打水困难的那些日子里,她能通过周围环境、天气和动植物的变化准确判断未来是否会下雨。我还记得她的天气谚语:“云是南的,水是荡漾的,云是北的,空白是干燥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是晴朗和雾蒙蒙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是晴朗和雾蒙蒙的”“燕子和低鸟一起洗澡,然后大雨就来了”“蚂蚁移动了蛇过道,大雨很快就来了”“水缸出汗了蟾蜍在叫,会有大雨。”...她的天气预报经常比挂在家里主房间上方的方形盒子里的天气预报更好。在我幼小的心灵里,奶奶是气象学家。我不止一次问她: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天气谚语?

现在想来,那时候我们不仅要接雨水补贴生活用水,天气也关系到我们的衣服和健康。生活是压力也是动力,奶奶了解天气的努力完全是生活所迫。

用手抓不住的不仅是水,还有时间。时光流逝,永不停息,就像秋风扫落叶。它可以横扫所有人,奶奶就是其中之一。那一刻,当我想象到奶奶在那个不寻常的早晨迈着小脚去小巷买水的艰难时,我已经泣不成声了。我说:“爸爸,你说得对……”

05/…

写这些文字的时候,父亲已经去世快十年了。老房子里的瓦檐茅草房经历了几次改造。现在,我哥哥已经在原来的基础上建了一栋三层楼房。同样,当年挑水的水井也早已被高楼大厦踩坏。更重要的是,以前的废品收购站被搬走了,在街道后来扩建时消失了...偶尔,我一路回到我的家乡,没有我的祖母和父亲,我环顾四周,没有发现我童年的痕迹。然而,那些关于接水、挑水、买水的记忆历历在目,仿佛就在昨天。可惜那时候我还小,不懂奶奶和爸爸的艰辛。可惜长大后贪图小家庭的舒适,不能经常回家,电话也很少。我希望我能回到那年。

——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