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乔:父亲的鱼竿
父亲爱好钓鱼,在我的记忆中,有太多的父亲与鱼竿在一起的画面,有时我甚至觉得离开了鱼竿的父亲反而有些陌生,至少是不那么完整的。
擅长钓鱼的父亲,是我引以为自豪的,也是我向别人炫耀的一大资本。小时候,家里来了客人,父亲和客人聊上一会儿,就会抄起鱼竿离开家。一个小时之内,父亲准会拎着几条鱼回来。不用说,清炖或红烧鱼成了招待客人的一道好菜。客人对父亲这一本领赞不绝口,父亲却只回以淡淡的笑意。在和朋友说起我父亲时,我时常提到这个细节,津津乐道,百说不厌。渐渐地,我已经把这一细节当作了传奇。
父亲有时是一个十分讲究的人,但对渔具从没有计较过,尤其是鱼竿。以前,他多半是用竹竿,有时随意截根柳条也使得相当顺手。后来,生活条件好了,各式各样的鱼竿比比皆是。父亲只是换了一根可伸缩的鱼竿。看着父亲这么爱钓鱼,我们也曾打算给父亲置一套豪华版的高级渔具,可父亲说,钓鱼,有根竿就行,不需要那么多的讲究。
人们常说,会钓鱼的人,知道什么地方有鱼,有什么样的鱼。可父亲好像不是这样,而似乎是他到哪儿,哪儿就有鱼。当然,父亲有时也会和我们讲些有关钓鱼的窍门,比如如何判断哪儿有鱼,什么样鱼用什么样的鱼饵,鱼饵怎么装钩,怎么地打食,等等。但常常是,我们用他的法子并不灵。去年夏天,父亲、我和我儿子,我们三代人齐上阵去钓鱼。自然,开钓前,父亲会给我们进行一番岗前培训。我对钓鱼历来没多少信心,倒是我儿子经父亲这么一授课,热情高涨。家里有三根鱼竿,最好的当然由我儿子挑去了,他的理由是,有一件好的武器就成功一半了。我说我是陪你们祖孙,最差的那根给我。
在河边,鱼食是父亲帮我们打的,三代人沿河一字排开,相隔一二十米。我们都刚下竿,父亲那边就钓上了一条。半小时下来,我和儿子提了无数次钩,不过只是换鱼饵,而父亲那儿动不动就有条鱼儿被提出水面,在空中划过漂亮的弧线。我儿子看不下去了,说爷爷占的地儿好,就强行和我父亲换了阵地。说来也怪,他们仁人换了地儿,鱼儿似乎也交换场地了。见此招没效果,我儿子又说我父亲的鱼竿好,那就换呗吧。面对好胜不服输的儿子,我暗自笑着,他哪知道他爷爷钓鱼的厉害。不像我,从小多大见识了太多我父亲有关钓鱼的神奇,听到过太多的人对父亲钓鱼水平的称赞。
就这样3个多小时下来,父亲钓了20多条鱼,我儿子只是收获了几条小鱼,我也是战果极惨,我们俩人的鱼无论在条数和重量上都与我父亲的相差太远,不在一个级别上。父亲有些得意地说,别不服气了,我参加钓鱼比赛,哪次都是我得头名。他们唯一能比得过我的是鱼竿,个个都比我的高级。
在回来的路上,我父亲说,这鱼竿再好也得会用才行,好的鱼竿是对钓鱼有帮助,但关键还得是人有钓鱼的本事才行。在钓鱼的过程中,鱼竿所起的作用其实是很小的。工具是为人所用的,再好的工具,你没有智慧去把握,到头来还是没什么用处的。现在的人那,有时真是过多地依赖工具,而把最重要的东西给丢了。
我这是第一次听父亲说这样的话,想想,父亲从鱼竿中悟出的道理真值得我好好琢磨琢磨。
2010年9月24日于京北阳光草堂
这是父亲2010年参加弶港农场组织的钓鱼比赛。当年的新闻内容是这样的:
弶港农场组织老干部钓鱼比赛
作者:江苏农垦集团
企业文化部 联飞 周杰
金风送爽,稻香鱼肥,又是风轻云淡的季节。近日,该公司老干部部组织离退休干部进行钓鱼活动,全场近三十名离退休老干部同志参加了活动。
在该公司人力资源部人员的带领下,大家来到距公司约八公里远的耕牛场渔塘,老干部钓鱼活动本着自愿、 娱乐 的原则在这里情趣上演。大家在塘边一字排开,一根根精制的鱼杆长长的伸向河中间,大家悠悠然站在渔塘边,身心浸透在秋日稻谷的芳香里,眼睛紧盯着水中的晃动的渔浮,一会急急收线取鱼,一会动动杆儿、捅下渔线,俯仰之间,气清神闲,大家都在用心感受着钓鱼的乐趣、感悟着垂钓的情趣,亨受大自然的赏赐。钓鱼作为一种修身养性的活动,既可以锻炼身体,又能够陶冶心性;既有野游的欢快,又有休闲的舒心,是体力充沛的老人不可多得的活动。看着这些老人们静静立于水边,沫浴着和风丽日,他们不是在钓渔,是在钓一种心境、钓一种象水天一样恬静的情趣吧。
北乔, 江苏东台三仓乡朱湾村人,作家、评论家、诗人。曾从军25年,立1次二等功9次三等功。
出版文学评论专著《约会小说》《贴着地面的飞翔》《刘庆邦的女儿国》、长篇小说《当兵》、系列散文集《营区词语》和诗集《临潭的潭》等12部,曾获第十届解放军文艺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