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求对交响乐生活的回顾
直到《柴·小谢》开始,安娜·玛丽的弓还连着弦,第一个音符划过天空,撕裂了三十年。在那30年里,生存本身变成了一座冰川,缓慢而果断地碾过他们的身体,剥去他们的血肉、优雅、尊严甚至音乐,并随着冰冷的冰流到山脚,潮湿的土壤被剥蚀得干干净净,只留下粗糙的岩石矗立在那里,这是他们锋利而坚硬的骨头。事实上,他们仍然能感觉到被剥离的前自我在他们心中留下的最后的山脊,但他们无法也懒得回头。生活太沉重,生活太轻松。为了生存,他们必须放弃那些柔软而美丽的负担。他们将自己的灵魂埋葬在最后的冰碛中,只留下自己的身体在世界上漫无目的地爬行和生存。钢琴声从地下涌出,像一股温暖的泉水,融化了冰冻世界的一道黑色裂缝,那是时间冰冻之门悄然打开的裂缝。鬼魂回到了这个世界,死去的利亚悄悄地复活了,并占有了她的女儿。活着的鬼魂回到他们的位置,一起演奏了这首未完成的柴可夫斯基小提琴协奏曲。
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不是为了剧情。其实整部剧没有什么悬念。安娜一出现,我就猜到她可能是安德烈的女儿。当安德烈在餐馆里告诉安娜利亚的过去时,她猜测她是利亚的女儿。果然。我甚至觉得导演自己都懒得去构造悬念。他所需要的只是制造这最后一枚小戒指的线索。
俄罗斯这个国家总让我感到一种撕裂和矛盾。理性地说,我们应该讨厌它。它给中国带来了太多太深的苦难,掠夺我的土地,凌辱我的人民,扶植歹徒颠覆我的合法政府,将红色灾难输入中国至今。但从情感上来说,我无论如何都不能讨厌它。这样的故事总是能听到,比如俄罗斯人在穷困潦倒时仍然会去听音乐会,火车上的小贩坐在走私品上拿着一本书认真阅读。我同情同样死于红色灾难的普通俄罗斯人。但这不是我想谈的。毕竟,无论是红色灾难还是纳粹,以这些反人类极权制度为主题的电影和文学作品太多了,比这部电影更深刻、更透明、更震撼的还有很多。我不想用更励志的方式谈论梦想和坚持(我的内心是反对励志题材的)。我总觉得一旦我开始从励志的角度去观看一件艺术作品,这件作品就会被庸俗化。
这部电影更加触动了我的主题,它探讨了音乐和人本身之间的关系。安德烈在影片中承认,他庇护犹太音乐家不是因为良心和正义,而是因为自私——他需要他的音乐家演奏最完美的柴·小谢。他需要利亚的完美和弦,只是和弦本身。这种简单的痴迷支撑他走过了30年。每当他有机会再次演奏时,他都会尽力将所有的老人聚集在一起,即使他在巴黎的街道上匆忙抓人,他也会演奏到底。最终,柴可夫斯基的旋律也让这些活死人一个个活了过来,找到了当年的声音。
让人想起类似主题的《天堂里的小提琴》。集中营里的犹太人被折磨得死去活来,纳粹军官邀请小提琴手为他们演奏,以找回杀害活人的快感。等到他们一个个再次找到自己的灵魂,然后再进行一次大屠杀。
为什么音乐有这样的力量?当一个人只能在底线生存时,这样的权力是积极的还是消极的?一部电影和一本书给出了两个看似相反的答案,却殊途同归。在漫长而残酷的进化史中,人类奋力向上,从一棵小草成长为参天大树。生物学意义上的生存只是树的基础。对于人们来说,更重要的是离天空更近而离地球更远的东西。这些东西是人类的标志,而不仅仅是一种动物。可悲的是,这些也是最脆弱和不确定的部分。一旦暴风雨来袭,树断了,只有地基能留在土里。我们脆弱的生命在强大的外力面前毫无抵抗力。作为人类的所有符号,我们必须在基本生存面前逐一抛弃它们。换句话说,我们作为“人”的属性和“人”的实体之间没有100%的重合。选择成为一个“人”和选择作为一个“人”的实体生活之间存在矛盾是完全可能的。这种矛盾是所有哲学命题的根源。对于正常的生活来说,这种矛盾可能只是一种淡淡的悲伤的裂痕;但在极端情况下,这条裂缝会撕裂成一条巨大的鸿沟,两人必须做出选择,要么作为“人”死去,要么作为“人”实体活着。极权主义与音乐(或死亡与音乐)的主题恰恰是这一矛盾的集中而直白的体现。
回到这部电影,在极权主义的暴政下,利亚和她的同事们各自失去了作为人类的一部分,利亚失去了“人类”的实体,而其他音乐家也失去了“人类”的属性。有了柴,他们各自找到了完整的自我。莉亚的身体死了,但她的生命可以在安娜·玛丽身上延续;随着旋律的回归,其他音乐家找到了他们作为音乐家的尊严和优雅。这样的恢复过程是温暖的。相比之下,天堂里的小提琴更加冷酷和绝望,纳粹军官赋予犹太人“人类”的属性只是为了享受杀死一个完整的“人类”的快感。
这里的写作逐渐枯竭,难以为继。虽然话还没说完,但停笔可能刚刚好,这不仅是对电影的尊重,也是对自己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