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丘的睢杞战斗

被困在睢县包围圈里的是区寿年兵团,它的官方招牌是“第七兵团”,这本来是个只有两个整编师(整75师、整72师)的小兵团,规模与邱清泉整编第5军(整编第5师、整编第70师)或者胡琏兵团(整编第11师、整编第3师)差不多。豫东战役爆发前,国民党军事高层已经意识到战争的决战阶段即将到来,以往的小兵团编制已经不适合形势的需要,所以决定把属于杂牌性质的区寿年兵团兼并掉、重新组建一个由四个整编师合成的大兵团——这对于掌管兵权的将军们来说当然是个扩充实力的大好机会,可是,由谁出掌未来的“第七兵团”呢?杜聿明提出的人选是邱清泉、而陈诚则推荐胡琏,搞得蒋总裁很是拿不定主意。就在这时,正等着被兼并的区寿年兵团却被解放军给包围了,于是邱将军连忙从北边赶来救援、胡将军赶紧从南边跑来解围,大有点谁先拣到区兵团就归谁指挥的意思。

解放军早就料到这两路人马有可能跑来凑热闹,于是华野部队在杞县挡住了邱清泉、中野部队在淮阳顶住了胡琏,两路援兵连攻数日毫无进展,这就给了黄百韬一个机会。

抗战时期,顾祝同担任第三战区司令长官,黄百韬是他的参谋长,现在正以陆军总司令的身份主管徐州战区,当然愿意找个机会照顾照顾自己的亲信部下。本来,黄百韬已经内定为“第一绥靖区司令长官”,这个职务只有虚名没有兵、还不如整编第25师师长的位置更实惠一些,所以顾总司令赶紧想办法,提出让黄百韬也参加救援区兵团的竞争,蒋总统一高兴、居然就答应了,于是黄师长就兴冲冲地从山东兖州赶回来抢这把“第七兵团司令长官”的交椅。可这时候老黄的手里只有一个整编第25师,份量明显不如胡琏和邱清泉,于是乎,顾总司令就配上了第三快速纵队和第二交警总队,凑足一个“黄兵团”,让他上阵大干一场。 经开封、睢杞两阶段作战后,华野伤亡又大,又疲惫,已成强弩之末,应见好就收,但粟裕口张得太大,勉为其难,造成了虎头蛇尾。区寿年被俘后曾对与粟说:“你胃口太大,违反了兵家之道,接下来要失败。”粟不以为然。

整编第25师见华野蜂拥而上,镇定地退入帝丘店为中心的村庄内防守。同时第三快速纵队伞兵第一团由于期间遭华野偷袭,损失较大,司令张滋绪一面命伞一团撤回商丘,其余部队撤入帝丘店防御。华野不顾伤亡,日以继夜猛攻,希望一鼓作气吃掉整编第25师以及第三快速纵队。而位于马庄和陈岗第二交警总队在总队长张绩武的指挥下也继续死守。黄百韬兵团连日血战,形势危急。

黄百韬一面奋战,一面苦思破敌之策。曾国藩给他很大启发,即“凡善亦者,棋危劫急之时,一面自救,一面破敌,往往因病成妍,转败为功”。之前保密局少将朱庚扬希望“建功立业”,从宿县的国军装甲兵学校带着二十四辆坦克(冒充坦克的改装而成的大卡车),被黄百韬截下二十辆。于是黄百韬亲率两营部队,在四辆坦克掩护下,反守为攻,发动逆袭,创造了国军战史上兵团司令带队冲锋的唯一战例,他的参谋长死劝也未拦住他。

面对绝对优势***产党军队,他的部队伤亡重大,108旅团长李景春重伤倒地,黄本人也受伤,仍大呼口号,死战不退,部队受司令激励、鼓舞,拼死猛冲猛打,一举夺回田花园,刘楼等村庄,遏制了华野进攻势头,稳定了阵线。这一仗打得昏天黑地,双方都付出沉重代价。 豫东战役对国***内战华东战场态势造成了深远影响。

粟裕回忆豫东战役时说:“这次战役,是一次包括攻坚战和运动战在内的规模较大、持续时间较长的大兵团作战,也是我亲身经历的最复杂、最剧烈、最艰苦的战役之一”,“这是华东野战军主力转入外线作战后进行的第一个大歼灭战,也是解放战争开始以后的整整两年中华东野战军进行的第一次最大的歼灭战”。 并评价豫东战役的胜利,改变了中原和华东战场的战略态势。从此,在中原战场,国军已经完全失去了对解放军发起战役性进攻的能力,并更加动摇了国军据守战略要点的信心。

原计划救援兖州的黄百韬兵团改援豫东,使国军在山东战场付出了沉重代价。在救援不至的情形下,华野山东兵团于7月12日攻破兖州,俘虏2.4万人,自此津浦路济南到徐州段所有城镇陷落***军之手,驻守济南的王耀武第二绥靖区被完全孤立,两个月后的济南战役中被华野全歼。

当时华野6纵副司令员皮定均后来回忆帝丘店战斗说:“此战我们仅杀伤敌军一个整师,但是我们“叁弟兄” (华野1、4、6纵)都残废了。”

由于解围有功,国防部颁给黄百韬青天白日勋章。但同样劳苦功高的邱清泉却被认为“行动迟缓,应另行议处”,未受褒奖,由此和黄百韬有隙。四个月后的淮海战役,黄百韬率第7兵团在碾庄被围,有传言负责救援的邱清泉兵团应付消极。

中华民国国防部在其《中原会战经过及检讨》中说,此次豫东会战,“***军表现特异的有三敢:敢集中主力作大规模之会战决战;敢攻我大据点;敢对战场要点作顽强固守,反复争夺。”

粟裕在济南战役前,汇报说受豫东战役影响,“西兵团七个纵队,自开封、睢杞两战役后,所补俘虏不够补偿伤亡,部队极不充实(每连只四至六个步枪班),尤其干部伤亡太大,至今无法补充,许多营连有政干无军干,有军干无政干,而营连排干部太新太弱(五月中补充之新兵已当副连长),班排干部俘虏成份不少,因此团级(老的多)与营以下脱节现象甚严重。团以下各级对个人前途悲观的倾向亦较普遍(因前方战斗剧烈,伤亡甚大,而见到后方环境安全舒适,革命又快要胜利,极想保存自己,以享受和平生活,但不知自己何日报销,故团以下干部保命思想较普遍)。”

此战后,毛泽东在接见前来汇报战况的华东野战军特种兵纵队司令陈锐霆时说:“解放战争好象爬山,现在我们已经过了山的坳子,最吃力的爬坡阶段已经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