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英华×与周星驰20年“喜剧之王”音乐之路访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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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访/孙新宇

来自香港的黄英华出道以来,成为了杜琪峰、徐克等著名导演青睐的作曲家,而自《喜剧之王》之后,与周星驰的合作更是难能可贵。《少林足球》、《功夫》、《西游记之降魔篇》等作品后面,如果没有黄英华的配乐,估计会暗淡(但不引人入胜)。

《新喜剧之王》上映之际,《应乐至》与黄英华先生聊了聊他与周星驰20多年的合作与友谊。《我养你》这首歌是谁写的?竹丝民乐怎么弹?周星驰居然写了配乐?喜剧作曲的修养是什么?我相信,在黄英华精彩的文字中,读者会对其艺术生命力有更深的体会。

应乐至:你好,黄英华先生。其实大部分人最开始提到你是因为周星驰的作品。另外,你真的很低调。其实很多人对你的职业道路并不好奇。能不能先说说你是怎么进入这个行业的?

黄英华:我不想做电影音乐。我想做流行音乐。当时在加拿大留学,65438到0995暑假回香港玩。一个朋友给我介绍了另一个朋友,因为他知道我喜欢音乐,想做音乐。他把我介绍给一家唱片公司的制片人,也就是雷颂德。

雷颂德的流行音乐在香港很受欢迎,所以他说你可以,你可以在公司帮忙。香港有很多流行音乐,因为当时香港的唱片业特别发达,所以我入了行,认识了音乐界第一人。

当时除了流行音乐,他还做了一些其他的工作,比如广告,电视剧,电影。其中一份工作,他把我介绍给James J.S.Wong,他说那里也没有足够的人,所以你应该帮助和学习。所以我遇到了詹亦然。后来认识了徐克和胡伟立,再后来认识了很多电影界的人,所以就做到了现在。

应乐至:我明白了。那么你最初是在加拿大学音乐的吗?

黄英华:我主修计算机科学。但我还是在大学辅修了音乐。但是现在做音乐还是要靠电脑,所以还是有用的。

应乐至:所以你认识了胡伟立先生,他也为周星驰的电影写了很多音乐。你对周星驰音乐的解读是从胡老师开始的吗?

黄英华:我觉得胡老师教我最多的是怎么做人。干这一行,怎么做人,怎么生存,一方面他对我的帮助远远超过了音乐,但我很少和他聊音乐。

我非常钦佩他。他是一个超人。和他相比,我是一个很懒的人。一开始我不知道拍电影配乐这么难。接了一部电影,就在里面帮忙,每天上班只有两三个小时的睡眠。更让人心疼的是,那时候胡老师经常“骂”我说:“这点小痛我都受不了。你知道除了这部,我还要同时拍五部电影。”当时真的不敢相信一个人能拍出这么多电影,这么多音乐。他真的很努力,很勤奋。

记得和他拍的第一部电影是徐克导演的《梁祝》(1994)。我在做《刀》(1995)的时候,我们和徐克在片场呆了一夜,直到天亮。出了录音棚,要修改导演提出的音乐建议,然后当天下午就去了录音棚。每天都是这样,但是我没时间睡觉。第二天,我有点紧张,差点哭了。毕竟两天没睡,我就说:“我真的撑不住了。”这时徐克走过来说:“你看我旁边的副导演。问他多少天没睡了,三四天吧!再看我一眼。我已经好几天没睡觉了,七天!你有什么要说的吗?”我无话可说。继续工作。那时候拍电影很辛苦,几天不睡觉很常见。我很佩服那些前辈。

在为胡伟立先生工作期间,我还接触了其他董事,如杜琪峰。那时他和杜琪峰一起写了许多电影。自然地,在我的帮助下我认识了他,所以我也为杜琪峰写了很多电影。后来,他为李力持和周星驰写了一些作品,他把我介绍给了李力持。我通过李力持再次认识了周星驰,于是我和周星驰的合作开始了。第一个是喜剧之王。

应乐至:说起《喜剧之王》,景岛乐·西山丽当年的音乐是90年代日本合成器非常经典清新的风格,和周星驰以前的作品也有很大不同。当时我向你求助,是写填充音乐还是其他形式的创作?

黄英华:我来之前已经给景岛乐·西野打过电话了,因为那个时候香港电视也在放长假,很受欢迎。周星驰也喜欢那种音乐。他认为这么流行时尚的音乐也可以拍成电影。所以他去了景岛乐西野。

景岛乐·西山丽怎么样?可能日剧的制作方式就是提前写很多音乐,但是不要看画面。但如果用在电影里,可能并不能涵盖电影所有的剧情和氛围需求。所以周星驰一定不止有一个领袖要创造,那就是我。

他告诉我,他手头有这些尼代苏克的音乐,大概有十首或八首。主要是浪漫轻松的音乐。紧张,惊悚,励志的氛围都是我来补充的。

应乐志:相比今年的《新喜剧之王》,我觉得很少原创音乐,几乎感觉不到它的存在。原因是什么?

黄英华:这部电影最特别的地方在于音乐很少。因为这部片子里的戏的味道,人情,故事都特别丰富。以前有很多无厘头的段子或者画面刺激,但是在这部片子里,你可以细细品味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父女和跑龙套之前的场景等等。每个人都有很多场景,所以导演决定不需要太多音乐。因为对话和故事都很丰富,不需要像讲故事一样夸大和传播音乐。除此之外,还有很多音乐致敬《喜剧之王》,引用《天鹅湖》。

《天鹅湖》贯彻全片,从一开始的上车,到免费吃盒饭,再到跌到最低点想死,最后到达人生巅峰的也是《天鹅湖》。

应乐至:那么用老柴的《天鹅湖》有什么特殊的目的吗?谁选的音乐?

黄英华:实际上,用什么样的音乐是由大家一起决定的。天鹅湖是我的建议。在此之前,已经有很多关于这里音乐的想法,我也尝试过很多,大概二三十首。我也写过很多原创音乐,也尝试过其他经典电影音乐,爵士,古典。

尝试了这么多次,天鹅湖认为这是最好的效果。因为这首曲子不仅仅是一出戏,而是可以应用到快乐、自豪、失落、成功三个场景,效果非常好。因为这部作品本身就是丰富的,悲壮的,华丽的。

应乐至:所以并没有太在意天鹅湖本身的故事?

黄英华:事实上,我们没有研究天鹅湖的故事,主要是因为音乐本身符合故事情节。

应乐至:星爷会严格把控拍戏的每一个环节,从表演到剧本,所以你写音乐的时候他会这样吗?

黄英华:他越来越关注音乐。他每拍一部电影,对音乐就更加关注和紧张。说到《新喜剧之王》,音乐平淡的时候从什么音乐到写作他都会参与,什么时候推广,什么时候开始,什么时候停止,气氛什么时候转,乐器怎么切换,用什么乐器,钢琴还是吉他,都需要他的认可。每个首都都是这个过程。

应乐至:看来他已经在脑子里想象好了音乐会是怎样呈现的。

黄英华:其中一些是在他脑海中伴随着音乐拍摄的,但其他的他会在之后思考。他是一个经常思考的人。他可能在逛街的时候听到一段音乐,他会觉得可以用在某个场景。他会继续倾听和关注。

和他一起工作的时候,他会经常换。可能他今天在餐厅听到一首歌,会觉得这首比那首好听,然后打电话给我——哎,你听过这首吗?嘿,你试试那首歌。

可能过两天,他在健身里听到什么,他又会改,所以他会不断思考,不断尝试,不断改变。

应乐至:所以你们会更早开始讨论,但会等到拍完之后吗?

黄英华:是的。而且他越来越倾向于用经典音乐,比如老歌,他以前作品的音乐,甚至是他小时候的东西,这是他的倾向。

但即使他看中了老歌,我们也不一定能买,别人也不一定愿意卖。就算我愿意卖,但是唱片烂了或者录音很差,那我还得重新做。如果音乐根本买不到,那我就得用那种氛围和感觉做出一首同样情感的歌。

应乐至:你刚才说有些音乐是拍摄前就计划好的。我立刻想到了《功夫》里的几个场景,比如经典民乐如东海渔歌,冒险与刀会。我觉得好像和银幕上的武打和情感非常和谐。拍摄前有想过音乐吗?

黄英华:不是的(笑)。《功夫》里的人物、场景、招数都是来自我们小时候看的粤语长片,所以音乐早就知道用粤语长片里的传统民乐。所以我们在当时粤语专题片常用的歌曲和段落中找到了最合适的,不断尝试。

很多乐队都演奏过这些歌曲,不同的CD都可以买到,但是我们找不到一个有足够的电影气势和合适剪辑速度的版本,因为它没有强大到可以把这些民乐放在纯粹的打斗场景中。毕竟写民乐本身,我们可能不会想到拳打脚踢。

只能找香港中乐团按照我们的要求重新演奏录音,为了更适合动作场面,所以我们用的版本更像动作戏的配乐,速度更快。香港中乐团用的民族乐器都是改装的,座次安排都是受西方乐团的影响。所以从乐器设计到座位到录音,都更宽广,更空间感,更动感,更动感。在我看来,香港中乐团演奏的中国音乐最好。

应乐至:所以在《新喜剧之王》中重现的《游子之歌》也是如此?

黄英华:是的,这个在过去的粤语长片中也经常使用。所以他的很多灵感都是来自粤语专题片。也许是小时候接触粤语长片最多,也正是这些东西激发了他对表演和电影的热爱。在这方面他太多愁善感了。

应乐至:那么在《新喜剧之王》中,除了这么多致敬的旧音乐,你在创作新音乐时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思考方向或取向?

黄英华:首先要对应老版的风格,不能跳得太远,因为当你把老版的音乐放进去的时候,歌曲已经很突出了,很显眼了。既然有这么强的音乐,那么原创音乐就不应该脱离性格,旋律很强,夸张或者迷惑听众。

应乐志:你的音乐音色有一种很特别的合成器音色的时代感。就算是给大陆古装剧写歌,为什么坚持用音色代替乐队录音?

黄英华:有各种原因,有时是时间和预算。其实对于《功夫》这样的大制作,我也有时间用真正的乐队唱片来做,但并不是每一个资本都是“真实”的。我们可以使用“真实”的产品,但是我们选择了使用合成器,因为我们发现有些音乐是用合成器制作的,并粘贴在影片中,但是在录制时,我觉得效果和情感无法再现。成品放回电影里,导演会觉得不对。周星驰会注意到的。

他会问我,“嘿,你为什么要换音乐?”

我说:“是的,我录了实物。”

“谁让你录‘真货’的?!"

“哈?”“真货”是好货,那个乐队,很多人的哦,很多钱,录了很久,很好。”

他说,“谁说的?我只是不想成为一个很优秀的,你做得那么好,就不会是那样了。”

其实也有道理。功夫里就是这样。有些音乐能放这么快,只有电脑“假”的。虽然听起来像是“假的”,但当时吉他也是在真吉他前用麦克风录音的,但如果在真吉他前录音,声音就和真唱片不一样了,因为吉他录音的话,麦克风不能太近,因为会妨碍人演奏,所以真唱片达不到“假”的效果。

我在制作“赝品”的时候,不是把它当作“赝品”,而是把它当作真乐器来使用。我会尽力让它发挥到极致。这个乐器怎么表达我想要的感情,这个乐器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我在创作的时候会避免它发出不好听的声音,所以我已经为合成器创作过了。

我们这些用电脑做音乐的人,有时候会想到一段旋律,然后用合成音色演奏出来。如果我们发现不好,你自然会改,我们改了就好多了。但是当你找到真东西再去玩的时候,你会发现其实并没有那么好。我经常遇到这样的情况。

应乐至:还是回到无厘头喜剧吧。当然,喜剧片最常见的思路是搭配搞笑的音乐,但在他们的合作中,似乎音乐更倾向于一个词的严肃,比如悲伤或激烈,建立起巨大的反差来营造幽默。如何把握这种对比的方向和度?

黄英华:我们不太喜欢滑稽的图片和滑稽的音乐。我们觉得很尴尬,也就是说你在跟别人说很好笑。你为什么不笑...周星驰的一些老电影里经常出现这种情况,其实很丑很尴尬。万一场面真的不好笑,那就更尴尬了,根本过不了自己这一关。音乐还是想写在另一个层面,比如情感、情节,而不是写在画面表面。

应乐至:我马上想到《功夫》里三刀投的音乐特别悲伤。

黄英华:没错。比“冲”(模拟一个低音小号半音的下降效果)要好,会失去一层深度。反正不看表面。除非一部电影的风格真的需要,或者导演要求,我倾向于深入挖掘,往那个方向想。

应乐至:我记得你还透露过《功夫》里有些音乐是周星驰作曲的。具体来说,创作过程是怎样的?

黄英华:他写了《功夫》的片头曲。流程是怎样的?事情是这样的:

他对我说:“你有没有听过李小龙以前不记得的电影里的一段音乐?鼓声是这样的——这样的——这样的,还有一些喇叭在吹,这样从一个状态到另一个状态——这样的。还记得吗?”

我说:“真的没听说过,也不记得了。你能找到音乐或戏剧吗?”

他不确定是哪一个。一顿责骂后,他说:“切!你做什么电影配乐?你什么都没听到。”

我说:“你怎么描述这首曲子?”

他说,“这里有很多鼓。”然后我用了一些“假动作”把他弹出来。

他会说:“嗯,快点/不,慢点/差不多。”

“然后呢?”

“那就弄几个喇叭,砰砰砰。”

我会给他的。

“不是这些音箱!”我又给他换了喇叭。

“声音应该低一点/不,这里高一点。”

这就是它是如何被重新创造的,口头繁殖。当然,也有他错的地方,我帮他补一下。比如有些旋律调式和和声不对,我就填对了。

应乐至:你找到最后一个传说中的“李小龙配乐”了吗?

黄英华:没有(笑)。所以很有可能是他自己想象出来的,或者是在某部片子里听到的,但根本不是李小龙。总之过了这么多年我都没听过他说的那首歌。

应乐至:合作这么多年,你对周星驰的音乐有什么理解?

黄英华:怀旧。他更多地使用旧音乐而不是新音乐。他特别怀旧,向往过去,很喜欢自己青春甚至童年的电影和音乐,不太喜欢主食商品。比如《美人鱼》里面有很多大场面。很多次我给他看我做的,他都说不,不是他想要的。

我说:“嘿,但是这些已经很刺激了。这么大的场面,爆破和飞行,直升机和大炮,汉斯·季默拍成这样。”

他说,“你以为我现在没钱雇汉斯·季默吗?如果我想要汉斯·季默的东西,我早就去汉斯·季默了。我要你做什么?你以为我没钱找好莱坞?我只是不想那样。”

他特别不喜欢那种大家都认为理所当然的主食。他感觉特别心不在焉,这种懒惰是对一个创作者的侮辱。

应乐至:说到思想性音乐,我看到之前的报道说你似乎特别推崇埃尼奥·莫里康的音乐。你在自己的创作中表现了多少?

黄英华:是的,即使我写一些乐器,抒情的或浪漫的或悲伤的,即使旋律简单无声,我也会在和声和和弦以及配器中创造色彩变化。就算旋律里什么都没有,我也会在下面制造很多变化,情绪都是在它下面酝酿的。

那是埃尼奥·莫里康。他的旋律下的才是最好的。旋律自然优美,但下面的东西才是最动人的,最能撩拨人心。这是我最喜欢的风格,旋律不需要夸张太多的音符。

应乐至:非常感谢你的精彩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