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狱风云2
文:宿夜花
很多时候,有一类电影,处于一种“不上不下”的尴尬位置,它们通常稍具亮色、不乏闪光点,并非观众口中的“烂片”,却又够不上“经典”与“顶级”。周润发主演、林岭东导演的《监狱风云2:逃犯》,正是此类电影的典型。
作为风格冷峻粗犷、擅长描绘现实、运用暴力元素的香港电影大师林岭东“监狱风云”系列的续集,影片面临着任何“第二部”都无可避免的问题——被拿来与第一部作比较。
而第一部中周润发、梁家辉、张耀扬三个角色足够的深入人心,这就更令我好奇:第二部比之第一部有哪些优缺点?
电影《监狱风云2:逃犯》上映于1991年,提名了第11届香港电影金像奖的最佳动作指导,票房也位列年度第10,但后世影响力比之堪称“监狱题材”巅峰的前作,差距明显。
第一部的精彩与难以复制之处,在于对“监狱生态”的逼真还原。剧本专注于刻画监狱内部的“生存法则”,进一步隐喻一个更为广阔的当代 社会 ——人类世界,弱者的生存空间被挤压的“丛林寓言”。
前作的精彩,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在于:周润发的“阿正”形象极为立体丰富。他是一个兼具闪光点与性格缺陷的“普通人”形象,他既有底层人那种侠骨热肠、幽默乐天,也有一些不求上进、大男子主义的江湖做派。他 游戏 人间的性格、世故圆滑的处世之道,在忍无可忍的情绪极点爆发,有着足够的戏剧张力。
塑造一个成功的角色是“优秀”,重复一个成功的角色只能是“尚可”。《监狱风云2:逃犯》在主角形象上的欠缺突破,是影片无法超越前作的关键。
电影在整个剧本的立意,是在认同第一部周润发的“反叛”与“抗争”特质的,因此便有了事先预定的 情感 立场。而在具体的故事细节上,人物并没有发展的弧光,反而成了前作角色的重复(为家庭忏悔自我,碍于心气不断在暴力复仇中循环往复)。
除此以外,相较于第一部百变影帝梁家辉的实力捧哏,续作中梁家辉缺席,取而代之的是以《方世玉》中“以德服人”的“雷老虎”扮演者陈松勇。
其饰演的老大“龙哥”,无法脱离其固有的喜感银幕形象,效果较之梁家辉角色塑造面的丰富多姿,稍显单调。
反派角色不够“狠”,同样是影片未及前作那样广为人知的重要原因。
从演员自身形象上看,前作中“杀手雄”的扮演者张耀扬作为香港电影史上最具特色的“反派”角色专业户,完全可以在邪性、狂妄、嚣张、凶狠的角色中游刃有余,且那种浑然天成的邪魅感,是难以被模仿的。
相较之下,续作中“鬼见愁”的扮演者徐锦江银幕形象定位更宽泛,比之凶狠、阴毒,很多观众似乎更习惯他戏谑、冷幽默的路数。
“杀手雄”与阿正的博弈,有着旗鼓相当的身手与武力值,步步紧逼,彼此剑拔弩张,逼出对方的情绪爆发点。而“鬼见愁”虽然有着气场丝毫不输“杀手雄”的狠话“我一次就搞垮你”,但却在与阿正的几次打斗对抗中,处于完全的下风,显得弱势,不够“杀手雄”的气势逼人。
比之缺点,《监狱风云2:逃亡》同样有些前作没有的优点。
例如,导演林岭东将影片的叙事空间从监狱内部转向“外部空间”,阿正饮蛇血、龙哥躲野狗、跳崖入海等场面处理上,不仅有着不加修饰的逼真生猛,更将现实中那些逼仄灰暗的生活空间再现得丝丝入扣,这是导演林岭东一贯凌厉的个人美学特色。
而“越狱”母题,又可以与好莱坞的《肖申克的救赎》等知名越狱片对接。
较为遗憾的地方在于,香港电影的创作受到市场的制约,在以商业效果为主要目的的情况下,很多剧本在一种较为仓促的环境下产出,因此欠缺更深的打磨。
除却无法深入 探索 “越狱”主题外,剧本的很大一个致命伤在于,形象塑造失衡、情节缺乏足够可信度。
最为明显的地方是:龙哥(陈松勇饰)听信阿正(周润发饰)的话,选择逃亡。阿正纵然玩世不恭、日常一副嘻哈顽皮的态度,但对于这种关系到同伴命运的事,他不太可能去在这种场合开玩笑。这便是不符合“人设”的情节缺陷。
龙哥听信阿正的逃亡谎言。选择去效仿尝试,从效果上看,是为了引开了故事情节,但却没有足够严谨的逻辑,降低了故事本身的说服力。
而关于“个人自由意志与集体牢笼”、男性从江湖世界到文明 社会 的自我救赎,这些经典母题,影片未能做出超过前作的诠释深度。
尤为值得注意的是,陈松勇的龙哥一角,那种迷惘的心态,是符合很多观众“无根”的迷惘心态的——“没有明天”的绝望、无处寻根的恐慌、传统与现代夹缝中的无所适从。
电影无疑是涵盖着更多的深度主题的,但论及对严肃命题的 探索 ,此类型电影无法达到一些文艺片的深度。
结语:电影上映在1991年,“双周一成”对电影市场有着毋庸置疑的优势。因此,影片在无法突破前作的基础上,依然取得了“尚可”的票房,但同类母题“欠缺深度与突破的重复”,终究是很难创造出更优秀的经典,周润发90年代后的“减产”,90年代中期远赴好莱坞,无疑是力求更大的挑战与突破,而非在自己的“舒适区”重复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