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芝:爱尔兰的灵魂

我相信我们很多人都是通过叶芝来了解和诠释爱尔兰的。或者可以说,我们所了解的爱尔兰的很大一部分——那个浪漫、悲伤、神秘而又倔强的国家——就是叶芝诗歌中的爱尔兰。

1923年,叶芝以“总是充满灵感并以高度艺术形式表达整个民族精神的诗歌”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他的获奖感言说:“他(叶芝)仍然遵循着早些时候引导他成为爱尔兰诠释者的精神。长期以来,这个国家一直在等待有人为它发声。”

那么,叶芝是如何在诗歌中“赋予它声音”并诠释爱尔兰民族精神的呢?

在历史上,从来没有人像叶芝那样根据自己的精神气质来塑造一个国家的精神气质。

这听起来有点夸张,但仔细阅读他的诗歌,了解他的人生故事后,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经历什么,思考什么,就会突然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其实叶芝笔下的爱尔兰精神特征大多是他自己的特征。

当与爱尔兰皇家科学院院士、都柏林大学英语、戏剧和电影教授艾伦·弗莱彻讨论耶茨的性格时,他不止一次地使用了“天真”这个词。这个词的字面意思是“天真”。或者说,幼稚单纯。

在斯莱戈的利萨戴尔故居,有许多叶芝的照片、信件、手稿和书籍。庄园主沃尔什夫妇说,叶芝年轻时经常来庄园玩耍,并与当时庄园主的两个女儿成为朋友。从照片来看,叶慈戴着眼镜,面容清秀,眼神忧郁,嘴唇倔强,十分引人入胜。

叶芝才华横溢,但他的气质异常多样。总而言之,他的身体大体上呈现出这六种矛盾的气质:

他既能坚持爱情的纯洁和忠诚,又能渴求身体的快感;他一方面看不上生死,另一方面又非常害怕和厌恶变老;他不仅着迷于简单宁静的传统农村生活,而且愿意与革命领袖交朋友,始终处于政治和革命的中心;在赞扬独立活动人士勇敢的同时,他温和而克制,并憎恨和抵制屠杀和暴力运动。他对现实的思考冰冷而深刻,但他朴实而热情,对生活充满幻想;他生性乐观浪漫,但骨子里总是忧郁...

各种交织在一起,相当矛盾。正如余光中所说,为了理解叶芝的深刻和伟大,我们必须把握他诗歌中的对比。这种对比在现实世界中充满矛盾,但在艺术世界中可以调和和统一。

由于强烈的对比和叶芝本人性格的矛盾,总体上呈现出一种复杂而迷人的气质,这与他所构建的和平、美丽、神秘和浪漫的爱尔兰不谋而合。

1885年,叶芝20岁。

在太阳与花朵窃窃私语的年纪,他写了第一首诗,并发表在《都柏林大学评论》上。此后多年,直到他于1939年在法国去世,他写了400多首诗。

叶芝的诗歌大致可分为三个阶段:

(1)?从1885到1899,第三部诗集《风在芦苇中》出版。

在这一时期,叶芝的诗歌兼收并蓄,受到雪莱和斯潘塞等浪漫主义以及王尔德的唯美主义和布莱克的神秘主义的影响,同时结合个人对爱尔兰乡村生活和民间故事的探索和思考,从中获取主题。叶慈早期具有代表性的爱情诗有《当你老了》、《情人诉说心中的玫瑰》、《他记得被遗忘的美丽》、《为天堂插上翅膀的锦缎》、《人间的玫瑰》等。

(2)20世纪初至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

这一时期,受爱尔兰民族自治运动的影响,他的诗歌开始摆脱唯美主义倾向,以象征手法表现现实内容。叶芝开始将民族主义融入爱情诗中,并试图通过写作创造一种民族思想。这一时期叶芝的爱情诗代表作有《箭》、《亚当所爱的诅咒》、《哦,不要爱得太久》、《没有第二个特洛伊》、《和解》、《假面》等。

(3)1919至30年代末。

他的神秘主义在这一时期表现突出,关注死亡和爱情,创造性地将象征主义与现实主义相结合,并将生命哲学和个人情感融为一体。他这一时期著名的爱情诗有:《梦碎》、《海誓山盟》、《活着的美丽》、《失去的东西》、《一个女人的青春和老年》等。。

总的来说,叶慈的诗色彩热烈。

尽管他后来尝试了许多风格,但他从未远离诗歌的来源,歌唱爱情和浪漫主义始终贯穿他的诗歌。他的诗歌主题大多是个人情感的表达,或对爱情无望的感受,或对人生哲理的思考。叶芝喜欢使用一些令人愉快的意象,如月亮、玫瑰、牧羊人、火炉、湖中岛屿、女孩和儿童。他善于运用叠句的手法,演唱的歌曲具有铿锵的韵致和美感。他具有强烈的人文关怀,他对生活和爱情的低调描写常常让人感到秋日的暖阳斜照在他们的心灵上,这在《当你老了》和《海浪上的白鸟》中尤为突出。当你老了,文字是温暖的,感情是缠绵的,节奏是缓慢的,就像一首在炉火旁飘扬的小提琴曲;海浪上的白鸟欢快明亮,就像爱尔兰绿色草原上的风笛。

叶芝的诗又冷了。

叶芝的许多作品都带有悲剧美学思想。比如歌曲《寒冷的天空》,“突然我看到了让乌鸦欣喜的寒冷的天空。看起来像是冰在燃烧,但更多的冰出现了,这是由头脑和想象力的疯狂以某种方式驱动的。”很难想象,这样一首冰冷入骨的诗,竟然出自叶芝这样一个如春风般温暖的人之手。另一个例子是“一名爱尔兰飞行员预见了自己的死亡”。飞行员史诗般的毁灭不再是个体生命的简单死亡,而是整个生命的涅槃——而这是整个民族的希望。爱尔兰民族足以在这场悲剧中找到自己并获得新生。

最奇妙的是,叶芝诗歌中的寒冷和温暖恰好与整个爱尔兰的浪漫、悲伤和神秘不谋而合。似乎这个国家,连同这位诗人,既富又弱,既喜又悲。

世界的美丽和高贵在叶芝这里传播。

耶茨生活的时代与爱尔兰人民寻求独立和摆脱英国统治的努力相吻合。据研究爱尔兰语的中国医生邱方哲说:“为了寻求农民的支持,当时的独立运动领导人把现代工业城市描述为新教徒和英国文化的大本营”,并结合以叶芝为主力的作家和艺术家,为爱尔兰人勾勒出一个传统、美丽、诗意和自给自足的农业国,就像第一任爱尔兰总统埃蒙?德?正如埃蒙·德·瓦莱拉所述:

"...一个国家,它的乡村点缀着明亮舒适的家园,田野和村庄充满了欢乐,劳动的声音无处不在,强壮的孩子在玩耍,强壮的年轻人在竞争,美丽的女孩在欢笑,炉火旁和平的老人分享着岁月的智慧。”

这张照片听起来熟悉吗?

还记得陶渊明的《桃花源记》吗?“土地平坦宽敞,房屋俨然。这里有肥沃的田野、美丽的池塘、桑树和竹子...其中,人们种植农作物,男女穿着衣服,他们被称为外人。黄毛垂挂,自得其乐”——所有提到的:家、田野、村庄、工作、孩子、老人...

原来,千百年来,爱尔兰和中国虽然隔着整个欧亚大陆,却有着同一个桃花源梦。

无独有偶,美国诗人罗伯特?弗罗斯特和英国诗人华兹华斯都是田园诗人,都主张回归自然,在工业文明下的乡村寻找人心。当世界动荡不安时,人们总是去乡下寻求安慰。在某种程度上,是否可以说乡村是世界上人类心灵的最佳慰藉?

巧合的是,在各个国家,这种桃花源梦都是由诗人勾勒和描绘的。诗人最擅长用文字编织梦想,他们可以说是最擅长做梦的人。因此,叶芝承担勾画爱尔兰国家图景的重任更为合适。

安德森曾经说过,民族是一个“想象中的同一体”。“想象”是指基于现实构建的理想梦想。

叶慈所建构的爱尔兰民族精神是建立在一定程度的想象之上的——他采用了大量的爱尔兰民间故事和传说,并将其与诗歌这种文学形式相结合,对这些民间故事进行“再想象”和再创造。叶芝尤其对传统社会充满热情的想象。在他的诗中,他用了许多优美的句子和篇章来描述乡村的宁静和美丽,以及传统的高尚性质。此外,他还拥有深厚的家国情怀。“他一生都与致力于复兴爱尔兰民族文化、主张重建天主教农业社会的政治家们关系密切。”——因此,他建构了一种符合当时社会历史背景需要的政治理想。

他主张复兴民族文化,希望用文学统一爱尔兰,并希望通过文艺复兴创造一个民族的灵魂,而文艺复兴必然会振兴一个民族的伟大文学和艺术。叶芝在伦敦创立了爱尔兰文学和艺术协会以及都柏林国家文学和艺术协会,并将许多年轻人聚集到这些文学和艺术协会中。他认为,要使整个民族团结起来,就必须在人民中培养具有高度审美素质的民族文化,塑造具有高度文化修养的国家形象。为此,他主张回到古老的爱尔兰,回到古老的战士传说和民间传说中,寻找英雄来建立一个美丽而统一的国家。

荣格说所有的文化都会沉淀成个性。叶芝成功地将个人气质与民族气质紧密联系在一起,将艺术性与民族性统一起来,用他的语言和想象表达或构建爱尔兰整体的文化个性或民族精神,塑造了一个诗意、宁静、神秘、浪漫而又矛盾的爱尔兰。

叶芝的努力在爱尔兰得到了积极的响应。爱尔兰人开始正视自己的血统和传统,一些人放弃了自己的英文名,以恢复自己的姓氏。恢复使用爱尔兰语的运动此起彼伏,即使在爱尔兰建国半个多世纪后的今天也是如此。

后来,有人这样称赞他:“叶芝取得了很少有诗人能达到的成就。他不仅成功地维护了与人民的关系,还保持了最贵族的艺术。”

这是作为诗人最大的荣耀。

1923年,叶芝成为第一位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爱尔兰诗人。艾略特曾评价叶芝,“他是我们这个时代最伟大的英国诗人,而且可以说是任何时代最伟大的诗人”。

1995,另一位爱尔兰诗人西默斯?谢默斯·希尼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颁奖词是“他的诗既有优美的抒情性,又有理论的思考深度,能从日常生活中提取神奇的想象,使历史复活”,这与叶芝是一脉相承的。

叶慈去世已近百年。爱尔兰的那些诗人和作家一直以这种方式遵循句子,用想象创造想象,用光反射光,并继续爱尔兰的不朽传奇。(文/夏玲)

我们凝视着爱尔兰人叶芝一生中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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